执律弟子低头,额角渗出冷汗:“因……因其未主动申报,且无队长举荐,按旧例视为普通勤务,不计入考评。”
吴良合上册子,环视眾人,声音陡然提高:“你们爭的不是灵草,是公平。可什么叫公平?是人人都拿一样多吗?”
无人应答。所有人都怔住了。
风掠过药圃,吹动几片新抽的嫩叶,沙沙作响。
“从今日起,九天宗外门资源分配,不再看资歷、不看关係、不看谁嗓门大。”他將功绩簿高高举起,阳光恰好穿过云隙,照在那泛黄的纸页上,映出斑驳光影。
“一切以功绩榜为准。每月初一考评,公开张贴。前三十名优先选取药材、场地、任务报酬。若有遗漏,可向巡查使申诉覆核。”
此言一出,全场譁然。
有人震惊,有人惊喜,更多人则是难以置信地互相对视。
多少年来,外门资源皆由各队队长一手把持,暗箱操作屡见不鲜,强者恆强,弱者愈弱。如今竟要彻底打破旧规?
“那谁来评?谁来管?会不会又是换汤不换药?”终於有人鼓起勇气发问,声音虽小,却极具代表性。
吴良点头:“问得好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全场:“即日起,各小队推选一名巡查使,轮值监督考评过程。名单当场公示,任期半月,不得连任。若发现徇私舞弊,一经查实,逐出山门。”
这话如惊雷炸响,不少人瞳孔骤缩。这意味著权力將被分割,监督机制真正落地,再难一手遮天。
他又看向方才爭执的两人:“陈武,经查你上月功绩位列第二十八,补发凝露草三株。赵猛,你位列第十二,追加两株作为奖励。即刻发放。”
两人愣住,彼此对视一眼,眼中仍有戒备,但更多的是震撼与错愕。
下一瞬,双双扑通跪地,额头触地,声音哽咽:“谢宗主明察!”
吴良伸手扶起二人,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:“不必谢我。规则面前,人人平等。你们该谢的是自己流的汗,是那些深夜赶路、孤身斗兽的日子。”
他转向全场,声音朗朗如钟鸣:“今后再有为爭资源聚眾喧譁者,第一次罚抄门规二十遍,第二次禁闭七日,第三次——直接除名。若有持刃斗殴、蓄意伤人者,按律严办,绝不姑息。”
话音落地,场中鸦雀无声。
几名原本准备闹事的老资歷弟子悄悄退到后排,脸上阴晴不定,显然意识到旧日特权已被动摇。
而几个平日默默无闻的小角色,却挺直了腰杆,眼中闪出久违的光亮,像是终於看到了希望的曙光。
吴良转身走向石台,身后传来窸窣议论。
“真能改得了?以前也说过几次整顿,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……”
“可这次不一样,你看宗主他连功绩簿都隨身查了,连李平乐那种小人物都被记住了。”
“关键是给了咱们说话的份儿。以前连靠近榜单都不敢。”
此刻珊珊来迟的几位长老围在一旁,悄然传音:“此举切中要害,整肃有序,老夫甚为讚许。”
另一人迟疑片刻,也传音道:“若能在其余几峰推行,宗门风气或可一新。”
吴良微微頷首,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:“正有此意。我擬设『九峰功绩考评司』,统归执律堂管辖,每峰设副使一人,由各脉长老推选贤能担任。诸位若有推荐人选,尽可直言。”
两位长老互视一眼,神情微动。其中一人慾言又止,终是点了点头。
吴良不再多言,只將一份折好的纸笺收入袖中。
那是他连夜擬定的草案,上面密密麻麻写著考评细则、监督机制与奖惩条例,字跡遒劲有力,一笔一划皆显决心。
如今九天宗式微,相邻几个门派虎视眈眈。倒不是因为宗门实力越发弱小,归根结底还是內部问题。
一任又一任宗主放权,各大长老,峰主,外门管事等高层越发猖獗无度,內门弟子,外门弟子越发懒散放纵。
宗门上下四千多人,如今可谓一盘散沙!
眼看雨势渐歇,云层裂开一道缝隙,阳光斜照下来,映在吴良肩头的九重天纹上,金线微闪,宛如星辰坠落凡尘。
他立於亭台边缘,眺望整座天剑峰。
药圃前已恢復秩序,弟子们列队领取灵草,井然有序。
公告墙上新贴的榜单隨风轻摆,墨跡未乾,几名年轻人围在一旁指指点点,神情振奋,甚至有人低声念出自己的名字,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。
远处演武场上,剑鸣声再度响起,但不再是杂乱无章的对砍,而是整齐划一的基础剑式操练,节奏鏗鏘,气势如虹。
那是纪律回归的声音,是秩序重建的徵兆。
一名执律弟子快步上前:“启稟宗主,新规已传达各区域,巡查员名单正在统计,预计明日午时前完成。”
吴良点头:“去吧。”
那人退下后,他静静佇立,目光越过山脊,投向西南方一座常年雾锁的山峰。
那里灵气氤氳,云雾繚绕,隱约可见古殿飞檐隱没林间,檐角铜铃在风中轻响,悠远而神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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