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小的院落之中,陆炳黑著脸低头吃饭,老邢更是知趣的什么都没说。
只有庄妙作为年长妇人,不断地规劝人们坐下来吃饭。
而齐玉环和刚进来的柳青,则是相隔一张桌子,眼角眉梢互相打量,各有不服。
“哎呀,陆大哥这几天帮我祛除寒毒,耗费心神,夜夜都睡不安稳,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。”
齐玉环声音轻柔,忽然开口,带著恰到好处的歉疚与感激,主动拿起汤勺,为陆炳盛了满满一碗香气四溢的鸡汤。
“来,陆大哥,多喝些汤补一补。”
她话音未落,一旁抱臂而立的柳青眉头已微微蹙起。
柳青身著干练的锦衣卫便服,身形挺拔,如同矫健的雌豹,此刻却嘴角一撇,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:
“呵呵,陆总旗果然古道热肠,体贴入微,对个还没长开的小丫头都这般尽心尽力,日夜守护。”
她话语微顿,目光在陆炳和齐玉环之间扫过,语气转而冷淡,带著几分公事公办的疏离:
“看来,菜市口白鹤口吐人言、引发百姓骚动的案子,於陆总旗而言不过是小事一桩,还是我自己去吧。”
…………
嘉靖初年,九月中旬,秋高气爽。
崇文门南边的菜市口,一如往日般人声鼎沸。
石桥两侧,卖葫芦、枣糕、各色布匹的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,空气中混杂著甜腻糕点和市井尘土的气息。
桥头老槐树下,六十出头的石老汉蹲在那儿,面前铺开一只麻袋,里面是今年新收的黄豆。
豆子颗颗饱满,粒粒金黄圆润,在秋日阳光下泛著喜人的光泽,显是难得的丰年好豆。
石老汉眯著眼,盘算著换来的铜钱能给小孙子添件新袄。
突然,天色微微一暗,一阵疾风颳过,吹得人衣袂乱飞。
一道巨大的白影自云端盘旋而下,双翅展开竟有丈余,姿態优雅却带著一股难言的气息!
它稳稳落在石老汉头顶那棵老槐树的枝干上,收拢羽翼,竟是一只体態神骏、朱顶长喙的白鹤。
人群顿时一阵骚动,这等仙禽平日罕见,纷纷指指点点,嘖嘖称奇。
不等眾人反应,那白鹤竟扭过修长的脖颈,口吐人言,声音尖锐刺耳,似金铁交击:
“金豆熟,银米酥,嘉靖嘉靖,家家皆净!”
话音落下,菜市口霎时一静,落针可闻!
“哎呦我的娘嘞!”
石老汉被这近在咫尺的声音,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,脸色煞白,连滚带爬地往后缩。
那袋金灿灿的豆子被带翻,洒了一地。
旁边摆摊算卦瞎子猛地抬起头,浑浊的眼白乱翻,掐诀的手指颤得如同风中枯叶。
玩耍的孩童嚇得哇一声哭出来,死死抱住母亲的腿,只敢露出半只眼睛偷看。
死寂之后,附近眾人譁然!
“妖…妖物!口出大逆不道之言!”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指著白鹤,手指颤抖。
“它、它说什么?家家皆净?这、这是誹谤圣君啊!”
“前些日子我就见它在崇文门上空打转,还以为祥瑞,竟是凶兆!”
“快走快走!是非之地!”
人群瞬间炸开,有机警的慌忙收拾东西欲走,也有更多胆大的围拢过来,伸长脖子看这百年难遇的稀奇。
就在这时。
“闪开!官差拿人!”一声厉喝从外围传来。
人群被粗暴地分开,十余名身著公服、手持铁尺锁链的捕快疾步冲入,迅速將老槐树和嚇傻的石老汉围在中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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