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05章:厘定南土,此世不负
散宜凡怎么会不明白呢?
这是周武王刚刚灭商时的事。当时有好些诸侯国不愿臣服,太师吕尚就以丁侯作为典型,在射礼上设局,展示了周人对诸侯国的渗透能力。
他让丁侯生病就生病,让他痊癒就痊癒。
而国中的卜人,也直接告诉丁侯,这是周人在惩罚他!
丁侯发现自己的身边被渗透到这个地步,如何不心怀恐惧?如何还敢不臣服於周人?
其他的诸侯,面对周人的这般武力和手段,哪怕知道周人能力有限,不可能对每个诸侯都如此,但谁又敢赌自己不会被针对呢?
只能纷纷称臣纳贡。
这个颇有传奇色彩的故事,流传到后世,就衍生出了《封神演义》中威力极强的法宝“钉头七箭书”。
齐太公姜子牙,凭著这一法宝,钉死了实力强大的截教大师兄赵公明……
执政召公友把这件事说出来,是在告诉散宜凡,要辖制住诸侯国,除了制度上的明面方式以外,还有一些暗地的手段。
可这些事情,是他作为御事之臣可以听闻和参与的吗?
散宜凡隱隱有些猜测,心中渐有一些兴奋。
果然,召公友见到散宜凡的神色,继续向他说道:
“当年先太保公在世时,常和我感嘆,辟雍诸生徒中,唯有南盂和散宜凡可为朝廷栋樑。如今南盂已为大司马,而我已经年老,內史尹可不勉之?”
这几乎是在直接向散宜凡许诺,如果他能妥善处理南土事务,即可接任他的执政太史之职。
散宜凡当即拜倒:
“太保公与执政如此厚望,下臣岂敢辜负?必为朝廷竟得此功!”
……,……
临行之前,散宜凡向执政太史召公友建议,把虞侯夨转封到宜地,地方两百里,与曾国互相配合,一同监於虎方,同时为朝廷开拓长江流域。
宜地在虎方东南,大致在后世的江西宜春一带,有铜料產出。
虎方面临曾国的压迫,不断向东南开拓,触角已经伸入这片地方。他们这些年的崛起,就有赖於其地產出的铜料。
散宜凡建议把虞国转封过去,於遏制虎方的行动而言,可谓釜底抽薪。
虞国同样出身王室近支,其先为公亶父之子泰伯、虞仲。虞侯夨是虞仲的曾孙,去王室血脉不远,对朝廷的忠诚自然大有保障。
而且,他们数代以来,都负责中条山铜料的开採,前往宜地经营,也能一展所长。
作为畿外诸侯国,虞国的转封之事,本在散宜凡这个內史尹的职权之外。
但此事於討伐虎方极有益处,而执政太史召公友又对他怀有莫大期许,是以散宜凡有此提议。
召公友从善如流,很快向康王稟报,推动了这项转封。
原本的歷史上,虞国转封宜地,是討伐虎方之后的事情。如今能提前达成,接下来的南土討伐,自然会更加顺利。
散宜凡心满意足的离开宗周王畿,与好友大司马南公盂一同率军南下。
大军驻扎於曾国,曾国有接待之责。
国中司徒为王之守臣,自是尽心供应;另一名守臣,统率国中军队的司马,也奉国君之命配合王师的征伐。
曾国对於王师,不能不说不尽心;他们对於临近的虎方,也曾努力遏制过。
奈何现任国君曾侯犺,不仅才能平庸,又是年老精衰,实在有心无力。
曾侯犺並非前任曾侯諫的嫡子,而是其幼弟,同时也是南公盂的季父。只因长兄的继承人夭亡,前几年才奉命入嗣,继任曾侯。
这样的身份,自然没有接受过如何担任国君的教导;
他又一直生活在王畿,对於曾国的状况、南土的形势都极为陌生,如何指望能担负起重任?
意识到这番內情,散宜凡和南公盂商议之后,决定慎重行事。
他们要汲取曾侯犺的教训,先召见周边诸侯和守臣,了解和把握整个南土的態势。
同时也让王师好好修整一番,適应南土的气候和地形。
此外,散宜凡也向虎方派出內史,一则尽力招抚,先亮出王师的姿態;二来也观察下虎方內部的情势。
內史的姿態很高,散宜凡给出的条件也颇为苛刻,招抚自然无功而返。
但一些招募的本地小臣,却以匠人技能为掩护,被散宜凡趁机渗入了虎方境內。
如此半年时间过去,得知虎方境內渐渐鬆懈,两人觉得时机已至,召集各诸侯之军誓师,分三路向虎方发动进攻。
拖延这么长时间,两人也承受著极大的压力。
曝师於外、王畿空虚所面临的风险且不说,供应王师数万人的军粮,已经让曾国和周边诸侯叫苦不迭,屡次请求儘快决战。
如今决战终於开始,联军积聚的战意得到释放,登时士气如虹,宛如出柙的猛虎。
又是以眾击寡,以有备伐无备,战事进行得非常顺利。
在这个时代,王师若有天时、人和在手,没有任何方国能够抵挡。
虎方一败再败,几座主要城邑全部丟失,国眾四下逃散,大量的青壮成为俘虏,可谓是元气大伤,数十年都难以恢復。
作为绝对的主力,王师会带走其中大部分青壮和铜器,作为战利品向天子献俘。
其他的战利品,包括剩下的俘虏和铜器、占领的土地和城邑等,都会按照誓师之时的约定,根据功劳赏赐给各家出兵的诸侯。
一时之间,整个南土都瀰漫著对天子、王师的颂扬之声,朝廷在南土的声望如日中天。
散宜凡却找到南公盂,径直说道:“奖掖诸侯,固然能彰显朝廷之德;但还要有所惩戒,方能展布朝廷之威。”
“此言甚是,”南公盂认可的点了点头,“然惩戒诸侯,乃是天子、执政的权柄,你我二人都不能越俎,只能等回到朝廷再说。”
南公盂是大司马,有战时分配战利品的权力,其权力却也仅限於战时。
除非诸侯犯了军法,否则他是无法惩戒的。
这个道理,散宜凡自然明白,但他们也並非不能发挥影响。
“天子、执政施以惩戒,也要根据你我这次的奏报,”散宜凡严肃的问南公盂,“大司马认为,这些年虎方崛起,悍然停止贡赋,挑衅朝廷,首咎在哪位诸侯?”
“自然是曾侯!曾侯为南土分封诸侯之长,又有监於虎方的责任,必然难辞首咎。”
南公盂毫不犹豫的答道,没有给自家季父曾侯犺丝毫偏袒。
散宜凡深知他的性情,知道他会这么回答,正好顺势把事情確定下来:
“我意亦是如此。此番回京,当奏明天子,严惩曾侯,以震慑南土诸国。但彼时王师已返回畿內,又不可能再次轻出,若曾侯仗著天高路远,不愿奉命,或者有所推諉,必然会损伤天子和朝廷的威严。”
並非散宜凡多虑,实是已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。
前两年的时候,成周方面奖惩诸侯,就有鄶国拒绝接受惩罚,让朝廷不得不派出部队征討。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