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石镇名副其实,镇口矗立著一块巨大的、布满绿苔巨石。镇子不大,依在官道旁,是前往嵐山的旅人重要的歇脚点。林云抵达时,夕阳已將天边染成一片橘红,给简陋的房舍和石板路罩上一层暖光。空气中瀰漫著炊烟、牲口粪便和廉价酒食混合的气味。

他寻了家最不起眼、门脸最旧的小客栈。客栈的老板娘是个身材敦实、嗓门洪亮的妇人,见林云年纪不大,又风尘僕僕,便收了最低的房钱——十个铜板一晚,通铺。所谓的通铺,就是一间大屋子里沿著墙砌了一溜土炕,铺著草蓆,挤满了形形色色的旅人:有和林云一样去碰运气的年轻人,有行商,也有苦力。汗味、脚臭味、劣质菸草味混杂在一起,空气浑浊得几乎凝滯。

林云默默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,从布包里拿出硬邦邦的烙饼和所剩不多的水。他学著別人的样子,把饼掰碎了,一点点就著水咽下去。旁边一个满脸风霜的老行商看了他一眼,递过来一小撮咸菜:“小子,光吃饼子齁嗓子,就点咸菜吧,不值钱。”

林云感激地道谢,接过咸菜。咸菜的滋味刺激著味蕾,让乾涩的饼子也好咽了些。他听著铺上的人们低声交谈,大多是抱怨路途辛苦、生意难做,也夹杂著几句关於嵐山仙门的议论。

“听说这次大比,收徒名额比往年少……”

“可不是,竞爭更激烈了。那些世家子弟,早早就有丹药打底,咱们这些泥腿子,难咯……”

“哈哈哈,尽人事听天命吧。能走到嵐山脚下,也算见识过了,要是能被收进去做点杂役,我看也是相当於有了营生,至少吃喝不愁。”

听著这些议论,林云心头那点被李月儿的善意和初生牛犊的勇气点燃的火苗,似乎又被现实的冷水浇弱了几分。他摸了摸怀里贴身藏著的纸引,那点草木清气仿佛成了唯一的慰藉。

一夜无话。通铺上鼾声此起彼伏,林云几乎没怎么合眼,一方面是环境不適,另一方面是对前路的未知和对考核的忐忑。天蒙蒙亮,他便起身,用客栈后院的冷水胡乱抹了把脸,背上行囊,再次踏上征程。

老板娘打著哈欠在柜檯收钥匙,看到林云这么早走,粗声粗气地喊了句:“小子,前头路难走,小心点!”

“多谢大娘。”林云应了一声,身影很快消失在晨曦微光中。

出了青石镇,官道渐渐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蜿蜒曲折的山路。路越来越窄,越来越陡峭,山越攀越高。参天古木遮天蔽日,只有斑驳的光点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洒落下来。空气由闷热潮湿转向阴凉,腐叶和苔蘚的气味无时不在。脚下古老的条石山路布满盘结的树根长满青苔异常难行。

行走在深山巨谷中,脚旁几步就是深不见底的山谷,人要打起十二分的精气神,他时不时拿出李月儿给的清心草,揪下一片嫩叶放进嘴里咀嚼。一股清凉苦涩的味道在口中瀰漫开来,確实让他昏沉的头脑清醒不少,但身体的疲惫却无法消除。

山路崎嶇,人烟稀少。

偶尔能遇到同样去嵐山的年轻人,大多也是步履蹣跚,彼此间只是匆匆交换一个疲惫的眼神,便埋头赶路,很少有人交谈。疲惫、孤独感紧紧缠绕著林云。

第三天午后,一场突如其来的山雨浇了下来。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树叶上,很快匯成水流。山路瞬间变得更加湿滑。林云浑身湿透,山间的雨水入体冻得他瑟瑟发抖。他找不到避雨的地方,只能咬牙在泥泞中挣扎前行。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,一不小心踩到一处绿苔上,林云整个身体直接失去重心,从狭窄的山道上翻落进深深的沟谷中。

蔓延的荆棘划过他裸露出的皮肤,岩石巨树的撞击让他眼前一黑,失去了意识。

黑暗中,他想起了家乡西阳岛温暖的海风,想起了叔父林同礼殷切的目光,想起了每日和堂弟去采海菜去后山採药草的的笑声,甚至想起了李月儿那清脆的铃鐺声和带著泥土清香的草药……

不知过了多久,林云慢慢睁开眼睛,只见自己身处一处山洞中,洞口似乎坐著一个人,分不清男女。林云勉力撑起身子,想要坐起来,右手和下腰传来的剧痛提醒他,此时最好不要乱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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