给他换布时笨手笨脚,绳子打不紧,走几步就鬆开。
唤青常被弄得身上凉凉的,可他从不哭,只是瞪著眼看。
女孩急得直抹泪,石三娘却只是淡淡道:“摔过几次,就会了。”
她真就摔过几次。木盆倒了,衣服掉地,孩子尿湿了自己袖子。
慢慢地,她学会了先把布摊平,再小心翼翼地把他放上去;学会了在夜里摸黑点灯,动作快而不惊醒他。
唤青心里明白,这个小丫头和自己一样,都是被拋下的人。她原该在父母身边,如今却成了奴婢,日日守著他。
头两年,王府还时常派人来查看,仔细问他是否安稳,记录后再回去稟报。可到了第三年,王府又添了一个儿子。
消息传来后,来人渐渐少了。
府里依旧按时送钱粮、布匹,可除了这些,再没人惦记他。
他慢慢被遗忘在乡下。
他看著这一切,心里明白。
自己不过是被拋下的孩子,只因石三娘的古怪,才活了下来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他们一同长大。
夏天,她牵著他在院子里学走路,自己先走几步,再回头伸手。
他跌倒了,她也跟著坐地上,笑嘻嘻地拍手,好像摔倒是一件光彩的事。
冬天夜里冷,她把自己薄薄的小被子和他挤在一起,裹成一团,冻得直打哆嗦,却还用手护著他的胸口。
有时她会偷偷塞一点厨房的干饃给他啃,自己却蹲在一旁看著,咽口水不敢要。
唤青心里明白,可他只是装作什么都不懂,把饃头啃得满脸渣,逗得她笑个不停。
渐渐地,唤青倒是愈发地依赖她。
做活时,她常喃喃和他说话,明知道他听不懂,也要把心里话全倒出来。
“青哥儿,我今天差点打碎碗,被嬤嬤骂了。”
“青哥儿,你以后要是能出息,別忘了我。”
转眼,他们慢慢长到了六七岁。
杜氏的女儿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笨手笨脚的小丫头。外人、护卫,或者偶尔王府派来的人在时,她总是规规矩矩地唤一声“少爷”,端茶递水,低眉顺眼,半点差错不敢有。
可一旦关上门,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,她就笑著抢他手里的木枝,或者一屁股坐在他旁边,拽著他的袖子喊“弟弟”。
唤青心里明白,她只是照石三娘的意思做。
外人面前要守身份,背地里,他们早就是一对真正的姐弟。
江常常能看到石三娘教她一些奇怪的东西。
有时是手指在空中划著名古怪的轨跡;有时是闭目打坐,连呼吸都压得极缓。
夜里,他偶尔醒来,见到石三娘和杜氏的女儿盘膝而坐,身周泛著淡淡的光,若隱若现,如同萤火。他不敢出声,只是默默记在心里。
王府並没有完全把他撇开。宅子里不时会来一位先生,教他识字写字,教完就走,从不多停留半刻。態度客气,却透著敷衍。
唤青知道为什么。关於“扫把星”的传闻已经传遍,王府没有人敢让他露面,连护卫都小心翼翼。
院门口永远有人把守,不论他怎么央求,也不许他跨出去一步。
於是,他的童年被困在这方不大的院子里。外面的人声鼎沸,和他没有半点关係。
他只能在石三娘、杜氏女儿的陪伴下,一点点长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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