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。粘稠、冰冷、令人窒息的黑暗。
陆尘舟的意识在虚无中沉浮,如同坠入永夜的海底。那冰冷机械的声音和最后一丝微弱的暖流,如同幻觉般一闪而逝,只留下更深的迷茫和刺骨的寒意。身体的感觉迟钝而遥远,只有左肩那持续不断的、闷钝的疼痛,如同黑暗中的锚点,固执地提醒著他:你还活著,或者说,这具身体还没彻底死去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几分钟,也许是几个小时,一丝微弱的光线刺破了黑暗的眼瞼。隨之而来的是更清晰的感官:刺骨的寒冷如同无数细针扎进骨髓,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冻得失去知觉;喉咙乾裂得像被砂纸打磨过,每一次微弱的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;胸口沉闷,每一次呼吸都带著肺叶摩擦的嘶鸣和浓郁的血腥味。
他艰难地、极其缓慢地睁开沉重的眼皮。视野模糊,如同蒙著一层水雾。他首先看到的,是头顶那块巨大、粗糙、布满青苔和冰棱的岩石。他正蜷缩在岩石下方一个浅浅的凹陷里,勉强避开了肆虐的寒风和大部分飘落的雪粒。昨晚(或者更早?)他拼死爬行的最后一点距离,救了他一命。
“呼……嘶……”他尝试深呼吸,冰冷的空气灌入,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,震得全身伤口都在尖叫。他立刻停止,改为短促、浅薄的呼吸。每一次心跳都沉重而缓慢,仿佛隨时会停止。体温低得可怕,手脚麻木僵硬,几乎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。
“失温……脱水……感染……”一个个冰冷的词汇在他脑海中自动弹出,如同最残酷的诊断报告。这具身体的情况糟糕到了极点,隨时可能崩溃。但……他还活著。那个冰冷的声音?那丝奇异的暖流?是幻觉吗?还是……某种未知的变量?
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了所有的疑问和恐惧。他必须立刻行动,建立最基本的生存模型。
第一步:环境评估与资源获取。
他转动唯一还能勉强活动的眼球,像一台濒临报废的扫描仪,开始观察这个临时的“避难所”。
岩石凹陷不大,仅能容纳他蜷缩的身体,地面是冰冷的硬土和碎石。洞外,天色阴沉,雪已经停了,但寒风依旧呼啸,捲起地上的雪粉。远处山峦起伏,覆盖著皑皑白雪,植被稀疏,大多是低矮、坚韧的灌木和枯黄的草甸,在寒风中瑟瑟发抖。
没有明显的危险源(大型野兽踪跡),也没有可见的水源。食物?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,胃里空空如也,但飢饿感被更强烈的寒冷和疼痛暂时压制了。
水!脱水是比飢饿更快的杀手。他艰难地转动脖子,目光落在洞外不远处一丛低矮灌木的根部。那里堆积著一些相对乾净的积雪。
他尝试移动身体。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伴隨著巨大的痛苦和难以想像的阻力。冻僵的肌肉像生锈的铁块,每一次收缩都发出无声的呻吟。他咬著牙,用还能动的右手手肘和膝盖,配合著腰腹残存的力量,像一条蠕虫般,一点一点地向洞口挪动。碎石和冻土摩擦著伤口和裸露的皮肤,留下新的划痕和刺痛。
短短两米的距离,如同跨越天堑。当他终於將右手伸出洞口,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积雪时,他已经耗尽了刚刚积攒的所有力气,瘫软在地,只剩下剧烈而痛苦的喘息。
他抓起一小把雪,塞进嘴里。冰冷的雪在口腔中融化,带来一丝微弱的湿润感,但更多的是刺骨的寒意,几乎让他牙齿打颤。他强迫自己小口、缓慢地含化雪水,避免体温进一步流失。雪水带著泥土和植物的微涩味道,算不上乾净,但此刻是唯一的生命线。
补充了少量水分,意识似乎清醒了一些。他开始更细致地观察周围环境,像一个严谨的科学家在记录实验样本。
植物:以耐寒、低矮的灌木为主,叶片呈针状或革质,减少水分蒸发和冻伤风险。根系发达,深入地下汲取养分。没有发现可食用的浆果或块茎。一种叶片边缘带著锯齿的深绿色植物引起他的注意,其形態类似他认知中的某种止血草药,但无法確认。
动物:除了寒风中偶尔掠过的几只黑色、体型瘦小的鸟类(类似乌鸦?),没有看到其他活物。雪地上有一些细小的、难以辨认的足跡,可能是嚙齿类动物。
地质:山体主要由深灰色的、质地坚硬的岩石构成,表面风化严重,覆盖著薄薄的冻土。岩石成分不明,但硬度极高。
气候:寒冷,乾燥,风力强劲。初步估计环境温度在零下十度左右,体感温度更低。日照微弱,紫外线强度未知。
就在他儘可能调动所有感官,贪婪地收集著环境数据时,一种全新的、奇异的感受毫无徵兆地涌入了他的感知。
空气……似乎不仅仅是空气。
在冰冷的寒风、泥土的腥气、植物的微涩之外,他感觉到空气中瀰漫著一种极其稀薄、难以言喻的“东西”。它像一层无形的、微凉的薄雾,又像无数细微的、跳跃的光点。它们无处不在,却又难以捉摸。当他集中精神去“感受”时,能察觉到它们似乎更倾向於在某些地方聚集——比如他身下这块巨大的岩石內部,比如远处那几株看起来格外坚韧的灌木根部,甚至……在他自己这具残破的身体周围,也若有若无地缠绕著极其微弱的一丝。
这感觉……很奇妙。它不像温度那样可以测量,不像气味那样可以分辨,更像是一种……直觉?或者说,是这具身体原主人残留的本能感知?
“灵气?”一个词突兀地跳入他的脑海。是了,昨晚那个冰冷的声音似乎也提到过“灵气浓度”。这就是……这个世界的核心能量?那个声音提到的“適配”,难道是指这个?
他尝试著,像原主记忆碎片中那些模糊的片段一样,用意念去“捕捉”这些微凉的光点,引导它们进入身体。然而,毫无反应。那些微光如同调皮的精灵,在他意念靠近时就轻盈地散开,根本无法凝聚。身体就像一个漏水的破桶,根本无法容纳这种能量。剧烈的疼痛和虚弱感更是如同无形的屏障,隔绝了他与这种能量的联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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