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细节,搜寻引擎不会告诉他。维基百科不会记录。只有亲歷者才知道。

而他,“知道”了。

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,伴隨著林薇带著睡意的声音:“秦天?你没事吧?我好像听到你房间有动静。”

秦天猛地一惊,像是被抓现行的罪犯,下意识地合上了笔记本。他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:“没…没事,做了个噩梦而已。吵醒你了?”

林薇推开门,穿著睡衣,脸上带著关切和倦意。“又做噩梦了?”她走近,借著床头灯的光线,看清了他苍白的脸色、满头的冷汗和微微发抖的手。她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,“你这可不是『而已』的样子。这次又是什么?还是阿富汗那些?”

秦天张了张嘴,那句“这次是索马利亚”几乎要脱口而出,但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。他该怎么解释?说他不仅梦到了阿富汗,现在还开始梦到索马利亚,而且梦得跟歷史纪录片一样真实?她只会更担心,更觉得他精神出了问题。

“差…差不多吧。”他含糊其辞,避开了她的目光,“就是…比较激烈。”

林薇在他床边坐下,握住他冰冷而潮湿的手。“秦天,你这样下去不行的。”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忧虑,“已经快一个月了。如果普通的放鬆没用,我们必须认真考虑去看医生了。不是敷衍的那种。”

秦天的心猛地一沉。看医生?医生能怎么解释这种现象?给他开一堆镇静剂,让他昏睡过去,然后等著下一次更猛烈、更真实的“降临”把他拖进另一个地狱吗?还是把他诊断为严重的精神分裂或妄想症?

但他无法反驳。在任何人看来,他现在的状態就是极度不正常。

“我知道…”他低声道,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一种无法言说的孤独,“再…再给我一点时间。我会调整的。”

林薇看著他,眼神复杂。有关切,有不解,也有著一丝逐渐积累的无力感。“每次你都这么说。可我看不到你在『调整』,我只看到你越来越糟。你白天魂不守舍,晚上又被噩梦折磨。我们…我们都很担心你,张浩也是。”

“对不起…”除了道歉,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。真相是一道他无法跨越的鸿沟,將他独自隔离在另一个充满炮火与死亡的世界里。

林薇嘆了口气,轻轻拍了拍他的手。“明天周末,別想工作了,好好休息。如果还是睡不著…我陪你去医院看看,好吗?就当是让我安心。”

秦天沉默著,点了点头。他无法拒绝她的关心,哪怕他知道那根本解决不了问题。

林薇又坐了一会儿,看著他喝了几口水,才忧心忡忡地离开房间,轻轻带上了门。

房间里重新恢復了寂静,只剩下秦天沉重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夜车辆驶过的微弱声响。

他重新打开笔记本,看著刚才写下的关於摩加迪沙的记录。然后,他翻到前面,看著关於阿富汗马扎里沙里夫的那几页。

两个不同的国家。两场不同的战爭。两个不同的士兵。同一个他,在“体验”著这一切。

这不是结束。他知道。这只是一个开始。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、无法控制的开始。

恐惧依旧在,但一种冰冷的、近乎绝望的认知开始在他心中凝结:他可能永远也无法“调整”回原来的样子了。这些“迴响”將会持续下去,一次又一次地將他拖入时光的战场,强迫他去感受、去经歷、去铭记那些他从未想过会与自己有关的痛苦与死亡。

他拿起笔,在新的一页上,用力写下一行字:

“它们不是梦。它们是记忆。而我,是那个不该存在,却又无法拒绝的…接收者。”

合上笔记本,他抱紧双臂,却依然感觉寒冷彻骨。窗外的城市安然入睡,而他的战爭,才刚刚打响第二场战役。迷雾依旧浓重,但他已经能看到其中隱藏的、更多的血腥轮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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