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天坐在候诊室的椅子上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膝盖。空气里瀰漫著消毒水和焦虑混合的味道,每一声护士的叫號都让他的心跳漏跳半拍。
“秦天先生,李医生现在可以见您了。”
他深吸一口气,站起身,跟著护士穿过走廊。每一步都感觉像是在背叛自己——背叛那个坚信这些经歷有特殊意义的自己,也背叛那个害怕被贴上“疯子”標籤的自己。
李医生的办公室与想像中不同。没有长沙发,没有百叶窗投下的阴影,没有令人不安的抽象画。相反,房间明亮而舒適,摆满了绿植,书架上是排列整齐的心理学书籍和几个家庭照片相框。
“请坐,秦天。”李医生站起身,伸出手。他比秦天想像中年轻,约莫四十岁左右,戴著无框眼镜,笑容温和但保持专业距离。
秦天握手时注意到自己的掌心出汗,急忙在裤子上擦了擦。
“所以,”李医生坐回椅子,打开笔记本,“你的推荐信上说最近有睡眠问题?”
秦天愣了愣,喉咙发乾。“是的,主要是...噩梦。”
“什么样的噩梦呢?”李医生的声音平静,不带评判。
秦天犹豫了。事先准备好的说词在舌尖打转——普通的焦虑梦,工作压力,对未来的不確定性。但看著李医生耐心等待的表情,他忽然改变了主意。
“不是普通的噩梦,”他听到自己说,“它们感觉...太真实了。”
李医生微微前倾:“『太真实』是什么意思?”
“就像是...”秦天搜索著词语,“就像我真的在那里。我能闻到气味,感觉到温度,甚至...”他停顿了一下,不確定该说多少。
“甚至?”李医生鼓励道。
“甚至感觉到疼痛。醒来后还有...后遗症。像是肌肉酸痛,或者耳鸣。”
李医生记了些笔记:“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?”
“几周了。从第一个梦开始。”
“能描述一下第一个梦吗?”
秦天深吸一口气,开始描述直升机坠毁的梦。他小心地省略了具体细节——没有提到阿富汗,没有提到160团,没有提到红色恶魔臂章。只是一个普通的战爭梦境,他强调。
但李医生很敏锐:“你说『战爭梦境』,但你怎么知道是战爭?梦里有明確的军事元素吗?”
秦天感到自己陷入了一个陷阱。“就是...那种感觉。直升机,装备,枪声...”他越说声音越小。
李医生点点头,没有追问:“之后的梦呢?都是类似的战爭主题?”
“大部分是。”秦天说,然后几乎是衝动地补充,“但越来越详细。越来越...连贯。”
“连贯?”
“像是...”秦天挣扎著解释,“像是连续剧。每次梦到都是同一个...场景的延续。”
李医生又记了些笔记:“在醒著的时候,你会想到这些梦吗?会影响你的日常生活吗?”
秦天几乎要笑出来。影响日常生活?这些梦已经成为他的日常生活了。
“有时候会分心,”他谨慎地说,“工作上有点难以集中注意力。”
“人际关係呢?”
秦天想起林薇受伤的表情,张浩困惑的眼神。“有点...紧张。我很难解释自己的状態。”
李医生放下笔,双手交叉放在桌上:“秦天,从你描述的来看,你很可能正在经歷一种称为『创伤后应激障碍』的症状,特別是『侵入性记忆』这一表现。”
秦天眨眨眼:“但ptsd不是需要先经歷创伤吗?我从来没有...我的生活很普通。”
“不一定。”李医生摇头,“ptsd確实通常与直接创伤经歷相关,但有时极度逼真的二次暴露——比如通过媒体、故事甚至某些极其逼真的虚擬体验——也可能触发类似症状。特別是如果个体本身处於高压状態。”
秦天感到一丝失望,却又莫名安心。一个科学的解释,一个医学標籤。这意味著他不是疯了,只是...生病了。
“也就是说,我可能是在某种压力下,大脑產生了这些逼真的战爭梦境?”
“可以这么理解。”李医生点头,“人类大脑在压力下的表现非常复杂。有时它会创造象徵性的梦境来表达无法直接处理的焦虑。你提到工作压力和人际关係紧张,这些可能是诱因。”
秦天几乎要接受这个解释了。它简洁,科学,不涉及超自然现象。但那个问题仍然存在:那些准確的歷史细节呢?
“但是...”他犹豫著,“如果只是大脑的创造,为什么会有...准確的细节?”
李医生挑眉:“什么样的准確细节?”
秦天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,急忙掩饰:“就是...军事相关的细节。看起来很真实。”
“你对军事歷史有研究吗?或者最近接触过相关材料?”
秦天想到自己近期的搜索记录,微微脸红:“可能...无意中看到过一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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