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天坐在办公桌前,手指悬在键盘上方,却一个字也敲不出来。屏幕上的代码像一团乱麻,变量名和函数调用在他眼前扭曲、变形,失去所有意义。

已经是上午十点,但他感觉自己像是通宵未眠。事实上,从凌晨那个“梦”中醒来后,他就再没能入睡。每次闭上眼睛,都能看到那片阿富汗的山地,感受到步枪的后坐力,闻到硝烟的味道。

最挥之不去的是那种情感——那种深切的、不属於他的悲伤。就像一首听不见的哀乐,在他的意识背景中持续播放。

“秦天,进展如何?”项目经理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。

秦天猛地一惊,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。他转过身,看到经理正皱著眉头看他空白的屏幕。

“还在...梳理逻辑,”他结结巴巴地说,手忙脚乱地敲了几下键盘,打开一个无关的文件,“有点复杂。”

经理的眉头皱得更紧了:“这模块没那么难吧?你昨天不是说今天就能完成吗?”

“是,是的,只是...”秦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抽屉,那里放著那本深蓝色笔记本。他迫切需要把它拿出来,记下脑中正在逐渐模糊的细节,那些比代码重要得多的细节。

“只是什么?”经理的声音带著明显的不耐烦。

秦天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:“只是有个边界情况没考虑清楚,需要点时间。”

经理盯著他看了几秒,最终点点头:“午饭前我要看到进展。”

经理离开后,秦天鬆了一口气,却又感到一阵恐慌。他根本不可能在午饭前完成任何实质性工作。他的大脑像是被分成了两半:一部分困在阿富汗的山地中,另一部分则在为这个分裂而焦虑。

他尝试专注於代码,但那些战爭记忆不断入侵。一个弹出的警告提示框让他联想到瞄准镜中的准星;伺服器嗡嗡的运行声让他想起直升机的轰鸣;甚至同事敲击键盘的节奏都像是远处的枪声。

十点半,他放弃了。偷偷拿出手机,他再次开始搜索。这次不是军事歷史,而是“记忆移植”、“附体体验”、“超自然记忆”。结果比之前更加荒诞离奇:外星人绑架、前世记忆、实验性军事技术...

在一堆离奇说法中,一个心理学博客的文章引起了他的注意。作者描述了一种称为“体验性幻觉”的现象——极度的压力和孤独感有时会导致大脑创造出生动的虚假记忆,这些记忆具有所有真实经歷的感官细节和情感衝击。

秦天几乎要接受这个解释了。工作压力、对未来的焦虑、与林薇关係的紧张——这些確实都存在。也许他的大脑只是用一种极端的方式表达这些压力?

但这个解释无法说明那些准確的歷史细节。红色恶魔臂章、ch-47的內部布局、2001年底的行动——这些不是他的大脑能凭空编造出来的。

十一点,他藉口去洗手间,实际上却躲在隔间里,偷偷拿出笔记本快速记下几个关键词:“玩具碎片—彩色塑料—强烈悲伤感”、“岩石地形—乾燥炎热—尘土味”、“无线电通话—echo 2-1—base”。

每一个词都像是一把钥匙,打开更多记忆:阳光照在枪管上的反光,汗水流入眼睛的刺痛,射击后空弹壳落地的声响...

他沉浸在记录中,完全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。直到手机震动——经理的简讯:“会议室,现在。”

秦天慌忙收拾好东西,衝进会议室时发现所有人都在等他。项目经理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

“我们在討论伺服器优化方案,”经理冷冷地说,“你的部分。”

秦天茫然地看著投影幕布上的图表,大脑一片空白。他根本不知道今天要討论这个,完全没做准备。

“我...我以为我们在说用户模块...”他声音越来越小。

会议室里一片尷尬的沉默。几个同事交换著意味深长的眼神。

经理最终嘆了口气:“会议结束后留下来。”

接下来的半小时对秦天来说是一种煎熬。他努力集中注意力,但每一个技术术语都让他联想到別的东西:“负载均衡”让他想到士兵分担装备,“容错机制”让他想到战术冗余,“缓存”让他想到弹药储备...

会议结束后,其他人迅速离开,留下秦天和经理单独相对。

“说吧,到底怎么回事?”经理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,反而更令人不安,“你这周状態极差。是家里有事?健康问题?还是对工作有意见?”

秦天张了张嘴,却说不出话。他能说什么?说我每晚都在阿富汗打仗?说我能精確描述ch-47直升机的內部布局?说我为一块不存在的玩具碎片感到深切悲伤?

“是...睡眠问题,”他最终说,“一直在做噩梦,睡不好。”

经理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些:“去看过医生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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