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正准备去。”谎言。

经理点点头:“今天先回去吧,休息一下。但如果明天还这样,我们得认真谈谈了。”

秦天如蒙大赦般逃离办公室。走在回家的路上,他感到一种奇异的混合情绪:既为暂时解脱而轻鬆,又为未来的不確定性而焦虑。

公寓里安静而空旷。他放下包,第一件事就是拿出那本笔记本,开始详细记录凌晨的体验。不再是零散的关键词,而是完整的敘述,儘可能详细地描述每一个感官细节和情感体验。

写作过程中,他发现自己能回忆起远比预期更多的內容:无线电通话的確切措辞、地形特徵的具体细节、甚至那些他听不懂的语言的音调模式。

“就像是在重放一段录音,”他写下,“不是我记忆中的梦,而是某种...访问过的经歷。”

写完长达三页的详细记录后,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。那些一直在脑中盘旋的细节现在被固定在纸面上,不再需要他不断在脑中重播以防遗忘。

他继续写道:“不知道为什么,但记录这些让我感觉好一些。就像是从肩上卸下了一些重量。也许如果我记下足够多,它就会停止?”

下午,他尝试小睡一会儿,但每次接近睡眠边缘,那种恐惧感就会把他拉回来——害怕再次被拉入那些战场记忆,害怕体验更多不属於他的痛苦。

傍晚,林薇打来电话。听到她声音的瞬间,秦天几乎要哭出来。他多么想告诉她一切,寻求安慰和理解。

“今天怎么样?”她问,声音中带著试探性的关切。

“还好,”他说,习惯性地掩饰,“工作有点忙。”
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:“你经理给我打电话了。”

秦天的心沉了下去:“什么?”

“他说你状態很差,担心你出了什么事。”林薇的声音混合著关心和受伤,“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?我们不是应该一起面对问题吗?”

秦天闭上眼睛,感到一阵无力感。他坐在沙发上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笔记本的皮面。

“我不知道怎么说,”他最终承认,“有些事情...我自己都不明白。”

“试试看?”林薇的声音柔软下来,“无论是什么,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。”

秦天深吸一口气,几乎要开口了。但那些话卡在喉咙里——直升机、步枪、阿富汗、玩具碎片——它们太荒谬,太不可能了。

“只是压力大,”他最终说,感到自己正在摧毁两人之间最后的信任,“睡眠不足,噩梦。我会调整过来的。”

电话那头的沉默比任何指责都更令人心痛。

“好吧,”林薇最终说,声音中的温暖已经消失,“那你好好休息。”

掛断电话后,秦天坐在逐渐变暗的房间里,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。他拥有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经歷,却无法与任何人分享;他承载著最强烈的情感,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。

只有那本笔记本不会评判,不会质疑,不会离开。

他打开檯灯,开始写下今天的一切:工作的困境、经理的谈话、与林薇的通话。文字在页面上流淌,诚实而未经修饰。

写完最后一句,他在页面底部加上:

“我不知道这些是什么,为什么发生在我身上,或者它们是否会停止。但我知道,如果不把它们记下来,我可能会真的发疯。所以我会继续写下去。直到理解为止。”

合上笔记本,他把它紧紧抱在胸前,仿佛这是他在汹涌大海中唯一的浮木。

窗外,城市的灯光渐次亮起,每一个光点背后都是一个正常生活的人,一个不会被战场记忆困扰的人。秦天站在窗前,感到自己与他们之间隔著一层看不见的屏障。

但这一次,在孤独和困惑之下,有一丝细微的確定感:无论发生什么,他都会记录下来。这不是为了別人,而是为了自己——为了保持神志,为了理解不可能,为了在混乱中找到一丝秩序。

“在最深的黑暗中,文字是唯一的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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