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,天光未亮。
客栈內已有了动静。
竹观鱼与清风几乎同时结束打坐,相视一眼,默契地开始收拾行装。
没有多余话语,动作利落。
隔壁也传来轻微响动。
玄璣道人推开房门时,眾人已等在廊下。
“走。”
依旧是一个字,言简意賅。
下楼,结帐。
大堂內空荡,昨日那桌江湖客不见踪影,想必是早早离去,或尚未起身。
车夫已套好车马,等在门外。
晨雾瀰漫,县城尚在沉睡,青石板路上只有他们这一行人的脚步声和车轮軲轆声。
出得城来,官道更显寂寥。
空气中瀰漫著破晓前的湿冷,远处山峦轮廓模糊。
玄璣依旧闭目养神。
李芸坐在车內,手持那捲《凝冰劲》秘籍,指尖偶尔划过书页,似在推敲其中关窍。
赵玉书经过一夜休整,气色好了些,扒著车窗,看著外面飞速倒退的景色,眼神不再全是恐惧,多了几分思索。
竹观鱼策马跟在车旁,目光扫过路旁枯草上的白霜,体內凝冰劲自发流转,与这天地间的寒意隱隱呼应。
他分出一丝心神,留意著四周动静。
行至午时,路过一个岔路口。
路边搭著个简陋的茶棚,几张破旧桌椅,一个头髮白的老嫗守著个大茶壶,眼神浑浊。
“在此歇息片刻。”玄璣开口。
眾人下马的下马,下车的下车。
竹观鱼要了几碗粗茶,又买了些老嫗自己烙的干硬麵饼。
茶是苦涩的陈茶,饼是剌嗓子的粗粮。
赵玉书小口啜著茶,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,但还是努力吃著饼。
李芸神色不变,安静用餐。
清风吃得很快,吃完便起身,警惕地观察著路口。
竹观鱼慢慢嚼著麵饼,目光落在茶棚角落。
那里,蹲著个衣衫襤褸的半大孩子,约莫十来岁,面黄肌瘦,正眼巴巴地看著他们手里的饼,喉咙不住滚动。
竹观鱼顿了顿,掰下手中半块饼,走过去,递给孩子。
孩子愣了一下,怯生生地不敢接。
“吃吧。”竹观鱼语气温和。
孩子这才飞快地接过,狼吞虎咽起来,噎得直伸脖子。
竹观鱼又把自己那碗没动过的粗茶推过去。
孩子感激地看了他一眼,埋头猛喝。
“小兄弟,哪里人?”竹观鱼蹲下身,平视著他,隨口问道,脸上是惯常的温和笑容。
孩子咽下嘴里的食物,含糊道:“北……北边逃过来的,俺家那边……打仗,没活路了……”
“就你一个人?”
“俺爹娘……被山匪杀了……都没了……”孩子眼圈一红,低下头。
竹观鱼沉默片刻,从怀中摸出几枚铜元,塞到孩子手里:“找个能落脚的地方吧。”
孩子攥著铜元,眼泪掉了下来,朝著竹观鱼磕了个头,爬起来跑掉了。
竹观鱼回到桌边,神色如常。
赵玉书看著他,眼神有些复杂。
或许是联想到以前的自己吧。
竹观鱼笑了笑,没说话。
李芸瞥了他一眼,淡淡道:“乱世飘萍,救不过来。”
“看见了,便做一点。”竹观鱼语气平静,“求个心安。”
玄璣不知何时睁开了眼,看了竹观鱼一眼,目光深邃,復又闭上。
歇息约莫一刻钟,眾人再次上路。
越往北行,地势渐高,官道也变得崎嶇。
沿途所见,越发荒凉。
废弃的村落越来越多,有时行上大半日,也见不到几缕人烟。
气氛压抑。
休整完毕,继续赶路。
如此昼行夜宿,一连数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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