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个原本就看他不太顺眼的汉子,眼神里的敌意几乎不加掩饰。
“识文断字?哼,谁知道以前是干什么勾当的。”
“宏武哥信他,咱可得多留个心眼。”
低语声偶尔会顺著风飘过来一丝半缕。
竹观鱼恍若未闻,依旧每日按时到来,做事,沉默而温顺。
他深知,在这种猜忌的漩涡里,没有证据的任何话语,都只会引火烧身。
核对仓库帐目时,他格外留意。
管仓库的是个姓李的小头目,人称李老四,四十出头年纪,皮肤黝黑,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,平日里话不多,做事还算稳妥。
但竹观鱼注意到,最近几次核对货单,李老四交上来的单据,字跡偶尔会有些不易察觉的潦草,与以往工整的笔跡略有不同。
而且,有两次,竹观鱼分明闻到他身上带著一股淡淡的、不属於码头的廉价露水香味。
这日清晨,竹观鱼去仓房区巡查库存,路过堆放杂物的偏棚时,隱约听到里面传来压低的爭执声。
他脚步一顿,无声地贴近板壁缝隙。
是李老四和一个陌生的、带著点油滑气的声音。
“……上次的钱是上次!说好的就那一次!”是李老四的声音,急促,带著压抑的恐慌。
“一次?四哥,上了船还想下去?那边的大人物对你上次给的『料』很满意,这点小意思,务必收下。”陌生声音笑著,带著不容拒绝的意味。
“不行…真的不行…赵爷已经起疑了!下次运『硬货』,他肯定……”
“要的就是这个『下次』!时间、路线、多少人手……老规矩,事成之后,够你下半辈子逍遥了。”
一阵细微的塞取东西的声响,接著是李老四近乎哀鸣的抗拒,但很快被对方打断。
“別忘了你欠的赌债是谁帮你平掉的?也別忘了,你城里那个相好的……嘿嘿,细皮嫩肉的……”
脚步声响起,似乎有人要出来。
竹观鱼身形一动,如同鬼魅般悄然后退,闪身躲进旁边一堆高大的麻袋后面,屏住呼吸。
偏棚破旧木门吱呀一声推开,一个穿著灰色短褂、商人模样的瘦小男子探头出来左右看看,隨即快步离去,很快消失在晨雾和货堆之间。
过了好一会儿,李老四才佝僂著背走出来,脸色灰败,眼神涣散,手里紧紧攥著一个不起眼的布包,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
他警惕地四下张望,並没发现异常,这才匆匆朝著帐房的方向走了。
竹观鱼从麻袋后缓步走出,看著李老四消失的方向,眼神沉静。
他没有立刻做什么,只是將刚才听到的零碎对话、那陌生男子的体貌特徵、以及李老四异常的神情,牢牢刻在脑子里。
下午,赵宏武阴沉著脸,將几个核心的心腹,包括张把头和另外两位老武者,叫进了他那间临江的屋子里。
竹观鱼也被叫了去,这让他得以近距离观察每个人的神態。
赵宏武没绕圈子,直接说了下次有一批重要货物要运,是帮里一位长辈指名要的药材,价值不菲。
“漕帮的杂碎,还有不知道藏在哪个旮旯的鬼,肯定盯著这块肥肉。”赵宏武声音沙哑,目光如刀子般刮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,“上次的事,老子不管是谁漏的风,这次再出岔子,老子把他沉江餵鱼!”
屋里气氛凝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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