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把头闷头抽著旱菸,烟雾繚绕后面色模糊。
另外两位老武者眉头紧锁,抱臂不语。
“宏武哥,”张把头磕了磕菸袋锅,打破了沉默,“咱们里面……怕是有不乾净的东西。”
这话一出,屋里空气几乎凝固。
赵宏武冷哼一声:“老子当然知道!不然叫你们来干什么?唱大戏?”
“我的意思是,”张把头抬起眼,目光浑浊却锐利,“下次押运,得用饵,把鬼引出来。”
“怎么引?”
“消息,路线,半真半假。”张把头缓缓道,“您亲自押运真的那一队,但得放出风去,说您押的是幌子,真的另有人走,或者反过来……总之,得让那內鬼把消息传出去,让他们动起来,一动,就好抓尾巴。”
赵宏武眯起眼睛,手指粗大的关节敲打著桌面,发出篤篤的声响。
会议散去,眾人各怀心思离开。
竹观鱼落在最后。
赵宏武忽然叫住他:“观鱼。”
竹观鱼转身:“赵爷还有什么吩咐?”
赵宏武盯著他,看了足足有三息时间,才缓缓开口:“你觉得,张把头的主意怎么样?”
竹观鱼心念电转,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谨慎和一丝受宠若惊:“赵爷,我年轻识浅,这等大事……”
“让你说就说!”赵宏武不耐烦地打断。
竹观鱼略一沉吟,道:“张爷此计甚好,只是……虚实之道,关键在於『虚』要虚得像,『实』要实得硬,而且消息如何放,放给那些人,至关重要,不然容易弄巧成拙。”
赵宏武目光闪动了一下,忽然又问:“你觉得,李老四这人怎么样?”
竹观鱼的心臟猛地一跳,但脸上肌肉控制得极好,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:“李管事?他管著仓库帐目,做事似乎还算勤勉……赵爷为何突然问他?”
他完美地扮演了一个对底层小头目仅止於表面印象的角色。
赵宏武摆了摆手,像是隨口一问:“没事了,你去吧,等这波过去后,哥哥就请你喝酒。”
不管怎么说,竹观鱼这个未来管家接班人,都算是半个赵家人,赵宏武自然不会难为他,更別说他还是福伯的弟子。
“是。”竹观鱼躬身退出,带上了房门。
当夜,赵宏武的房间里灯亮了很久。
他独自一人对著简陋的江防图,反覆推敲著路线。
窗外,江流无声涌动,黑暗中仿佛有无数眼睛在窥视。
山雨,欲来。
竹观鱼回到自己那间简陋的舱房,合上门板,外界码头的嘈杂便被隔绝了大半。
他没有点灯,任由江面上反射的零碎月光透过小窗,在室內投下模糊的光斑。
他在黑暗中静立片刻,耳中捕捉著门外的一切细微动静。
確认无人窥伺后,才缓缓走到板床边坐下。
“虚要虚得像,实要实得硬……”竹观鱼回味著自己方才在屋內的回答,並无紕漏,符合他目前表现出的谨慎又略带几分想表现的形象。
但赵宏武显然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。
他的思绪转到李老四身上。
仓库管事,位置关键,能接触到货物往来明细和大致库存。
赌债,相好,被威胁……一个被拖下水的可怜虫。
那陌生男子口中的“下次”和“硬货”,指的极可能就是赵宏武和张把头谋划的这次药材皮货运输。
內鬼是他,几乎可以肯定。
但如何利用这一点?
直接告发?愚蠢。
无確凿证据,李老四完全可以矢口否认,甚至反咬一口。
自己一个外来者,处境本就微妙,贸然指证,只会成为眾矢之的,打草惊蛇。
装作不知?也不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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