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宏武带著竹观鱼,一路走去。
不时有苦力、小头目恭敬地喊“二少爷”。
赵宏武隨意点头,或停下脚步,询问几句货物装卸的情况,或处理一两桩小纠纷,言语直接,甚至粗鲁,但往往三言两语就能切中要害,让人信服。
“咱们这儿,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欺压!”赵宏武边走边对竹观鱼说,声音洪亮,“该给的工钱,一分不少!但谁要是敢偷奸耍滑,偷摸货仓里的东西,或是仗著有点力气欺负人,老子第一个打断他的腿!”
他指著不远处几个正在指挥搬运的汉子:“瞧见没?那都是跟著我多年的老兄弟,都是苦出身,讲义气!码头上的规矩,很简单,凭力气吃饭,守我的规矩,就有饭吃!”
走到一处货栈,几个工人正围著一个面黄肌瘦的半大孩子呵斥。
孩子怀里紧紧抱著一个破布包,里面露出几个乾瘪的馒头。
“怎么回事?”赵宏武皱眉上前。
一个工头模样的人连忙解释:“二少爷,这小崽子又溜进来偷吃的!抓了好几回了!”
那孩子嚇得浑身发抖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却倔强地咬著嘴唇不说话。
赵宏武盯著那孩子看了几眼,又看了看他怀里那几个明显是別人吃剩的、硬邦邦的馒头,忽然骂了一句:“他娘的!几个剩馒头也值当偷?没出息!”
他扭头对工头道:“以后后厨那些剩饭剩菜,別他妈扔泔水桶里餵猪了!找个地方放著,这些没爹娘的小崽子,让他们捡去吃!饿死在我地盘上,晦气!”
工头愣了下,连忙点头:“是,是,二少爷仁慈!”
赵宏武又瞪了那孩子一眼:“滚吧!下次再让老子看见你溜进库房,腿给你打折!”
孩子如蒙大赦,抱著馒头飞快跑了。
赵宏武哼了一声,继续往前走。
旁边有心腹低声道:“二少爷,这样……会不会太宽了?以后都来偷……”
“偷个屁!”赵宏武不耐烦地打断,“一点剩饭!能救条小命!咱们挣的是大钱,別学得跟守財奴似的!真要有人敢动货,老子亲自把他沉江!”
竹观鱼默默跟在后面,看著赵宏武的背影。
这人管理码头,带著浓厚的江湖侠气和个人色彩,规矩简单粗暴,却有效,也难怪能聚起一帮愿意跟他卖命的人。
他禁止欺行霸市、勒索商旅,主要收入来自码头本身的装卸费、仓储费以及一些“保护费”(实则是维持秩序的费用),倒也自成一派。
走到码头边缘,望著繁忙的江面,赵宏武忽然嘆了口气,语气有些萧索:“其实练武有什么用?像福伯那样,厉害吧?可还不是在府里当个管家?我练到五段,又能如何?三十岁前到不了二段,这辈子……也就这样了。”
他转过头,看著竹观鱼,眼神复杂:“这世道,有时候想想,或许我大哥那套,才是对的?搞枪,搞钱,有势力……”
竹观鱼微微躬身,语气平和:“二少爷过谦了,五段武者,已是万中无一,您重情重义,弟兄们肯为您卖命,这码头井然有序,皆是您的本事,大路朝天,各走一边,无所谓对错。”
赵宏武愣了一下,仔细看了看竹观鱼,忽然咧嘴一笑,用力拍了拍他肩膀:“你小子……会说话!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!”
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,又恢復了那副豪爽模样:“走!带你去尝尝码头老刘家的羊肉汤!地道!”
阳光刺破云层,洒在浑浊的江面上,泛起碎金般的光点。
码头的喧囂依旧,却仿佛多了几分鲜活气。
竹观鱼跟在赵宏武身后,步履平稳,脸上带著惯有的、温和浅淡的笑意。
这码头,这赵二少爷,比他预想的,要有趣得多。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