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一开,喧闹声、酒气、热菜香气扑面而来。

赵宏武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,和之前来赵家的打扮截然不同,他穿著身藏青劲装,外罩一件锦缎马褂,头髮剃得极短,根根直立,眉眼锐利,带著一股草莽豪气。

他身边围著几个心腹,都是码头上说得上话的人物,张把头也在其中。

桌上杯盘狼藉,显然已喝了一阵。

“来了?”赵宏武抬眼,目光如实质般在竹观鱼身上一顿,带著审视的压力,“福伯倒是捨得,把你这么个精细人丟我这糙地方。”

竹观鱼上前几步,躬身行礼:“二少爷。”

“坐。”赵宏武指了指末位的一个空座,“到了码头,就是自己人,別拘著,来,先喝三杯,润润嗓子!”

旁边立刻有人斟满一大杯劣质烧酒,推到竹观鱼面前,酒味辛辣刺鼻。

竹观鱼脸上露出些许为难,但还是双手捧起酒杯:“谢二少爷。”仰头,一饮而尽,酒液如火线般烧过喉咙,他微微蹙眉,轻轻吸了口气,仿佛被辣到。

“好!痛快!”赵宏武一拍桌子,哈哈大笑,“再满上!”

三杯急酒下肚,竹观鱼脸颊泛起薄红,眼神似乎也朦朧了些,但坐姿依旧端正,只是呼吸略微急促。

赵宏武打量著他,忽然道:“听说你跟著福伯学帐目,读书人?”

“回二少爷,略识几个字,跟著福伯学点规矩。”竹观鱼声音比平时低了些,带著点酒后的沙哑。

“规矩?嘿,这码头上,拳头就是规矩!”赵宏武身边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嚷道,引来一片附和。

赵宏武却摆摆手,自己又干了一杯,眼神有些飘忽,话头转向了別处:“福伯……他老人家身子骨还硬朗?”

“福伯一切都好。”

“硬朗就好,硬朗就好啊……”赵宏武喃喃道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酒杯边缘。

他停顿了一下,又猛地抬头,目光再次锁住竹观鱼,带著七分醉意三分探究,压低了声音,语气却异常清晰:“小子,你跟我说实话,你这身功夫……是师从福伯吧?”

雅间里瞬间安静下来。

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竹观鱼脸上。

竹观鱼握著酒杯的手指微微一动,脸上醉意似乎被这句话惊散了些,露出恰到好处的愕然和慌乱:“二少爷……您这话从何说起?小子只是跟著福伯学做事,偶尔……偶尔练练庄子里教的粗浅拳脚,强身健体罢了,哪敢说功夫……”

“装!还跟我装!”赵宏武嗤笑一声,身体前倾,带著浓重酒气的呼吸喷到竹观鱼脸上,“我赵宏武五岁站桩,七岁打熬筋骨,十三岁就跟著护院巡夜抓贼!二十多年的功夫练到狗身上了?”

他指著竹观鱼,对左右道:“你们瞧瞧!瞧瞧他这站相、坐相!瞧著文弱,可他娘的那股子劲,敛在骨头缝里!呼吸绵长,眼神沉静,刚才进来那几步,落地无声,轻重自分!这是没练过的样子?”

他猛地一拍竹观鱼肩膀,力道不小。

竹观鱼身体微微一晃,顺势卸去力道,脸上惶恐更甚:“二少爷您喝多了……”

“老子没喝多!”赵宏武瞪著眼,“福伯!我早就觉得他不一般!寻常老管家,哪有他那眼神?看人跟刀子剐似的!还有那步伐,看著慢,真动起来,鬼影子都摸不著!还有那股子气势……嘿!我大哥那个蠢货,只知道巴结洋人弄枪炮,他懂个屁!”

他像是憋了很久,借著酒劲一股脑倒出来:“这世道,枪炮是厉害,可真正顶尖的武者,哪是几杆破枪就能轻易摆平的?那是杀人术练到了骨子里!是本能!”

竹观鱼垂下眼帘,心跳平稳,脑中飞速旋转。

赵宏武的观察力比他预想的要敏锐,但这番话里,试探多於確定,感慨多於质问。

他放缓了呼吸,让脸上那点酒意重新泛上来,低声道:“二少爷眼力……小子佩服,福伯他……確实深不可测,小子能得他老人家指点一二,已是天大的造化,不敢奢望其他。”

这话似是而非,既承认了福伯不凡,又没直接承认师徒关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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