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公谨,要变天了!”

严嵩比夏言还要大两岁,又因两人是同乡好友,所以互称表字。

“得到这消息,我立刻想著来找你!”

待说到第二句,严嵩又换成了官话,只不过严嵩的官话相较夏言差了些,细听仍能听出几分乡音。

闻言,夏言心里瞬间想出了严嵩此番为何而来!

严嵩的消息比首辅夏言还快?

那只有一种可能。

严嵩是替嘉靖来的!

夏言宦海沉浮,大起大落,政治手段不知比严嵩高了多少,一眼就把严嵩瞧透了。

“你有话直说。”

“额...好。户部尚书李如圭被弹劾一事你可知晓?”

见夏言不开口,严嵩硬著头皮继续道,

“周怡弹劾李如圭受周府之贿。朝堂內外都知道李如圭是何等人?我与老李俱是弘治进士,他哪里会贪污呢,我绝不信。”

说到此处顿了顿,严嵩看了夏言一眼。

夏、严、李三人年龄相仿,里外不差三岁。但严嵩和李如圭早早考中,是弘治年间的进士,夏言则不同,乡试落榜一次,会试又落榜一次,迟到正德十二年才中。

严嵩一直在心中得意於此事。见夏言毫无反应,严嵩稍有失望。

“你若不信国宝受贿,来找我做什么?去找陛下上奏,为国宝正言。”

“我本想如此,你看我这手!”严嵩张开手,手上还有墨跡,“可陛下面见了一人,叫我也拿不准了。”

“陛下面见了一个人。”

“是啊!”

“我都不知道,你如何知道的?”

严嵩赶著趟答:“正巧我也被陛下召进了宫內,我本没想偷听,无奈那人嗓门太大,不想听也听到了。”

“说吧,陛下见了谁?”

“户部右侍郎王杲!”

夏言瞳孔一缩。

李如圭是户部尚书,王杲是户部右侍郎,按理说,王杲是李如圭的佐官,但这二人实有嫌隙。王杲曾去河南賑灾,借总兵官顾寰之口,请户部尚书李如圭调两淮盐银七十万賑灾,李如圭想都没想就否了。

此事后,两人就结下了梁子。李如圭说的话,王杲一律不听;李如圭交代做的事,王杲一律不干。

“就是河南賑灾的事,王杲以此事面圣弹劾李如圭。”

夏言知道,李如圭不发两淮盐粮的举动算不上有罪,治不死李如圭,若有旧案重提,调出户部帐本就是了。

但...王杲忍了这么久,首次將河南賑灾的事翻到明面上,绝不会如此简单!

另外,更棘手的,是眼前的严嵩!

严嵩此刻到此处来,是代天巡狩。说明嘉靖还没对王杲的话做出判断,或者说,在定论王杲弹劾前,嘉靖更想先看看夏言的反应!

严嵩双目一眨不眨盯著夏言。

夏言的话会决定李如圭生死!

夏言笑了笑。

“他是这么说的?”嘉靖手按著王杲弹劾,有些意外的看向严嵩。“知人知面不知心?”

“是,陛下。”

“知人知面不知心...说的是李如圭?王杲?还是周怡?亦或是你,严嵩?”

顺著眉骨,冷汗掉进严嵩的眼睛里,刺得他一痛。

眼前的陛下,实在太聪明了!伴君如伴虎,与陛下说的每一句话,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!

“臣不知阁老所指。”

“呵呵,朕看他连朕都骂进去了!”

嘉靖冷哼一声,嚇得严嵩扑腾跪倒在地,以头抢地。

“你说呢?”嘉靖视线如滑腻的蛇,在严嵩后背爬来爬去。

严嵩强忍著不適之感:“夏阁老一心为国,一心为陛下,臣以为,是陛下想错了!”

说罢,身上一轻。

“唉,”嘉靖长嘆口气,“是啊,人非圣贤,孰能无过。连朕有时都会犯错,更何况是李如圭呢?”

又是一道陷阱!

比前一句挖的还大!

严嵩涌出一阵尿意,强憋住,“李如圭见利忘义。”

“哦?你起来。”嘉靖意外的看了严嵩一眼,“为何说李如圭见利忘义?”

严嵩如释重负,

“回稟陛下,在陕西的李如圭是国之重器,等掌了户部后他就变了,各府院找他要钱,他一律不给,美其名曰为国节用,实则是將陛下的钱看成了自己的钱!

户部右侍郎王杲弹劾李如圭,弹劾的不是陕西巡抚李如圭,而是户部尚书李如圭!”

一通说完,严嵩已浑身脱力、头晕目眩,强撑著不让自己倒下。

似过了一剎,又似过了百年,

嘉靖开怀的笑声响起,

“哈哈哈哈!严嵩啊!你比周怡和王杲更说到了点儿上!”

“陛下,夏尚书求见。”

“见。”

“臣要不要先退下?”

嘉靖道:“你就在旁候著。”

“可是...”

“无妨,你一去寻夏言,夏言就知道,你是朕派去的。”
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

其他类型小说相关阅读More+