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建军甚至记得妈临终前的样子,瘦得只剩一把骨头,拉著他的手说:“建军啊,妈没本事,没让你读上大学......”

眼眶噙著泪,林建军一步一步缓缓往下探著,木质楼梯被他踩得“咯吱“作响。

一楼的客堂间逼仄又昏暗,靠墙摆著一张掉漆的八仙桌,桌腿用砖头垫著才没塌。

隨著自己下楼,父亲林国强的身影渐渐映入林建军的眼帘。

和记忆中的一样,林国强还是蹲在煤炉旁抽菸。

菸捲是“东海“牌的,五分钱一支,菸头扔了一地。

四十岁的脸上满是疲惫,眼窝陷著,鬢角已经有了白头髮。

而煤炉旁边,母亲赵桂英正佝僂著背,在一块缺了角的案板上剁肉馅。

她穿著件灰扑扑的布褂子,袖口磨得发亮,额头上渗著细密的汗珠,每剁几下,就忍不住停下来咳一阵,咳得背都弯成了虾米。

是这样的,是这样的!

母亲的脸此刻还没被病痛折磨得脱形,眼角的皱纹浅浅的,只是因为常年操劳,显得有些憔悴。

可这张脸,是林建军在无数个深夜里想起来,就心如刀绞的脸。

林建军扭头再看向父亲,这个一辈子老实巴交的男人,此刻肯定正为了红旗饭店那个转正名额愁得睡不著觉。

1983年7月15號。

他记得分明,前世就是这个月,父亲听信了国营饭店那个主任的话,咬牙买了瓶“东海大曲“去送礼。

结果礼被收了,名额给了別人不说,还被反咬一口,说他“投机倒把”,连临时工的差事都丟了。

自那以后,父亲就像被抽走了骨头,天天抱著酒瓶子喝。

最后不到五十就因为肝病走了。

因为父母早逝,自己浑浑噩噩的过了一辈子。

二十七岁的时候,好不容易碰上了一个自己挚爱,感觉日子开始有了盼头。

谁曾想突然间女朋友就像人间蒸发一样,怎么也联繫不上。

后来林建军才打听到,女朋友原来是省城知名的大学教授的女儿。

人家父母嫌林建军门不当户不对,便强行不准女儿再来东海和林建军接触。

想起前世种种,林建军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涌的情绪。

等著我,沈芸!

这辈子,我会儘快活出个人样给你们看看。

墙上的掛钟滴答作响,指针指向下午三点。

眼下当务之急是阻止母亲去摆摊。

母亲的毛病就是日积月累,苦出来的。

他在心里默默算了算。

离母亲去摆摊被砸,还有一百二十七天。

离父亲去送礼被骗,还有不到半个月。

来得及,都还来得及!

这一世,他绝不会让悲剧重演。

他要让爸妈过上好日子,要让这个呛人的煤烟味里,飘出的都是安稳日子的烟火气。

还有,林建军记得,沈芸第一次和自己相遇是在北关城的长城上。

自己恰好和她游览的时候撞了个正著,一来二去就联繫上了。

那是1990年的事了。

还有六年多的时间。

收回思绪,林建军贪婪的看著家里的一切,红著的眼眶渐渐模糊起来。

弄堂里的蝉鸣聒噪,远处传来自行车的铃鐺声,一切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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