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管事那句“紫玉鲍”,让周围几艘船上原本麻木等待或低声交谈的疍民,目光齐刷刷地被吸引过来,落在了程阿海手中捧著的深紫色巨鲍上。

“正是。”

程阿海强忍著喉咙的痒意和心臟的狂跳。

“嘶……好傢伙!”

“老天爷,这得是鬼螺湾的紫玉鲍吧?听说只有那里才有紫玉鲍,曾经有渔民也从那里捞过。但是极少的。”

“这人是谁?撞大运了!”

“两只手捧著……怕不得有一斤多?这、这要是成乾货,怕是顶顶好的两头鲍了!”

周围压抑不住的惊嘆和议论声嗡嗡响起,无数道目光交织在那只紫鲍上。

有震惊,有羡慕,更有毫不掩饰的贪婪。

周管事清亮的眼睛锁住那只紫鲍,“当真是好东西!难得,太难得了!鬼螺湾的紫玉鲍,还是这般品相个头……”

他嘖嘖称奇,“这怕是有……一斤七八两?快够上两头鲍的份量了!嘖嘖,好本事啊!”

程阿海强压咳嗽,浑浊眼底闪过急切:“周管事抬举。咳咳……这东西离水活不久了,精气神在散呢。”

“正是!”周管事立刻抓住话柄,一脸“为你著想”的诚恳,“这等金贵物,耽搁不得!开个价,漱玉轩收了!”

空气骤然紧绷。

程阿海枯瘦的手指收紧,感受著紫鲍冰冷沉重的分量,嘶声道:“五块……鹰洋?”

“五?!”四周响起倒抽冷气声。

周管事眼底掠过一丝讥誚,面上却堆起为难:“你这价……难为我了。”

他屈指轻叩船舷:

“壳有暗伤,肉裙精气不足……离水即死!大渔行顶好的两头盘鲍,到我后厨也就两块鹰洋!

谁都清楚我周福安做生意代表的是漱玉轩,给的价格都很公道。但看在你这是罕见的紫鲍上,三块鹰洋,现钱!”

三块!

程水生不知这价格,只是听著父亲和周管事议价。

但他也清楚,疍民完全没有议价的能力。

至於鹰洋,据说一枚等於七八百铜钱,也是流通很多的货幣。

一个紫玉鲍,能卖三枚鹰洋,已经是出乎他预料。毕竟是鲜鲍,而不是干鲍。

程阿海心头一跳,没曾想还能给出这么多,但他依旧皱著眉:

“三?太少了,紫玉鲍难得一见,也非普通盘鲍可比。周管事,四枚鹰洋吧。后面还有的话,我们再送来卖您。”

周管事皱眉,掂量著腰间沉甸甸的钱袋,反而看起了其余盘鲍。

片刻后,他掂著钱袋,银元碰撞声清脆冰冷:

“都是做生意的,算上你其他的盘鲍,全部七枚鹰洋,现钱!这个价格,那你去鱼栏问问你,看看能不能给出这个价格。”

七块鹰洋!

程阿海心头一跳,压下心头的激动,但还是牙关紧咬,猛地闭眼:

“……成!”

“爽快!”

周管事笑容绽开,带著毫不掩饰的得逞。

他利落地掏出七块冰冷的“鹰洋”,叮噹脆响砸进程阿海颤抖的手心。

水生帮父亲捧住那沉甸甸的银元。

周围贪婪的目光如芒在背。

周管事让人用一个精致的湿布囊迅速收起紫鲍,也拿走了其余的盘鲍,隔绝了所有覬覦。

七枚鹰洋,就能买来三十来个三四头左右的盘鲍,还真是不错。

但在程父要离开时,程水生忽然朝周管事拱手低声问:“周管事,小子多问一句,如果能捕捞到虾魁,什么价格收?”

“哦?”周管事惊讶,打量著程水生:“你抓到了?”

程水生摇头:“没有,但见过,被跑了。”

“看大小。青龙两到三斤,十枚鹰洋。三到五斤二十五枚。”

“如果是八九斤,大约三尺长呢?”程水生追问。

“什么?”周管事错愕:“这么大?你確定?”

程水生点头,继续低声跟对方描述了下锦绣龙虾的样子。

周管事一听,眼中精光一闪,死死盯著程水生,从这描述,基本上可以確定眼前这渔郎儿不是胡说!

“若是有,活的,一只一百鹰洋!现钱!”

“价格可以五十枚鹰洋,剩下的,不知周管事可否能帮我们一家三口转籍?”

程水生的声音压得极低,但周管事脸上那点因巨大龙虾消息带来的惊讶瞬间凝固,隨即转化为一种极度的错愕和难以置信。

他猛地眯起眼睛,锐利的目光像探针一样,从头到脚、仔仔细细地重新打量著眼前这个穿著破旧、皮肤黝黑的疍家少年。

转籍?

这两个字从一个疍民少年口中平静地说出来,带来的衝击力甚至超过了那只传说中的三尺锦绣龙虾!

周管事是什么人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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