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听说他最近得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收藏,上个世纪的电话机什么的。”
“是吗,这我不知道……”
旁边的男人西装革履、头髮油亮,颇有精英人士的派头,他一边走,一边点头附和。
远远地看到走廊座位上的男人和王择,律师皱了皱眉头,赶紧挡在了乔斌面前:
“我们走另一条路,最好不要和原告人有私下交集。”
“我就是打个招呼。”
乔斌侧过身子,笑著朝男人挥手示意,做出“拜拜”的手势。
他身边的律师露出无奈的表情,动手把他向另一边的走廊岔道推去。
王择身边的男人,在看到乔斌的一瞬间,五官便因为愤怒而扭曲。
他颤抖著身子,从座椅上猛地站起来。
只是,还未等他有下一步的动作,王择却是先一步按住了男人的肩。
远处,乔斌朝男人摇了摇头,转身离开。
走了几步,他又停下,回头对著王择讚许地打了个响指。
“谢谢啊。”
然后才被律师挡在身后推进了岔道。
目送著凶手的身影消失。
“我说过吧,如果你想要做些什么,要等到法审庭上去做。”
王择一边摁住男人,一边似笑非笑地眺望著走廊尽头。
男人面色苍白如纸:
“为什么,一定要在那里?”
“嗯……”
王择微微仰起头,手指点在下巴上。
他用这种有些呆滯、又十分认真的样子思索了好一会儿:
“你姑且……把它当成我的个人喜好吧。”
……
“胡闹!”
离开之后,乔斌两人齐行在走廊里,律师低声说道:
“你这样乱闹,很容易留下对我们不利的证据。”
“可是那个女的已经烧了,他们不是已经没有证据链了?”
乔斌耸耸肩。
“审判结果没下来之前,最好还是要保持谨慎。”
律师叮嘱道:
“你记住,现在的情况对我们有利,一会儿开庭该怎么说……”
“这我心里清楚,不会有问题的。”
乔斌烦躁地挠著脖颈,低骂了一句:
“学校马上就要考核了,结果搞这么一出,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,要是害我升不到我爸的职位,那我们家的职工层级就要下滑了……”
他回想起来,那个女孩一开始反抗得很激烈,甚至成功挣脱逃走。
但是,借读生的学生卡级別不够,很多地方的门禁是刷不开的。
所以他很轻鬆地就追上了女孩。
当他说出她的家人信息、工作、住址……这类隨手可得的东西之后。
也许是那一刻,她意识到了自己的真实处境,意识到眼前的人比自己高出了整整两个层级,是一种什么概念。
女孩说了一句“別伤害我爸爸”,就不再挣扎了。
所以说职级是个好东西,为什么人都爭著往上爬呢。
职级下滑,后果是很严重的。
砰!
正在交谈思索之时,两个人没有留心面前的路,和一个迎面而来的中年男人撞在一起,身形趔趄。
抬头看时,只见这个男人肩宽腰阔,身高足有一百九十公分,身上套了一件棕色的呢子大衣,被撑得紧绷绷的。
他的皮肤黑黄,脸上鬍子拉碴,不修边幅,眼睛里却透著一股子精明狠厉的气息。
撞到两人之后,中年男人並没有道歉,而是原地站定、默不作声地打量了他们几眼。
乔斌两人感觉自己仿佛是纸糊的一般,浑身上下都被那凌厉的目光扎出了不少口子,冷风倒灌、心头一阵的发虚发凉。
骂人的脏话被掐灭在喉咙里,两个人低著头,匆匆让过男人,快步地离开了。
“明州的治理就是这个水平?”
中年男人用被烟燻黄手指的手,拍了一下身后穿缉服的中分头男人,粗声粗气地嘀咕了一句,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。
“咳咳……”
名叫李明的年轻副缉长被拍得咳嗽一声,苦笑道:
“所以……把老大你调到这里当缉长了。”
“那你们的悠閒日子到头了。”
中年男人咧嘴一笑,大喇喇地说道:
“我甘逢棋在这行干了十八年,辖区永远都是治安最好的。”
“是,是……”
李明跟在后面连连点头。
这位叫甘逢棋的缉长刚来不到半个月,就把这片的一个暗犯头头丟到了牢里,顺著这条关係,又擼进去七八个惯犯。
这速度,快得让李明有些发怵,生怕哪天自己也被送进去。
其实在没调来之前,缉司局里的人也大都听说过这人的事跡。
他原本是隔壁德州一个分区的缉长,办事手段很野,又確实出成绩,可以说是毁誉参半。
在任时,他负责的区域,惯犯几乎绝跡,小偷都成了保护动物。
而其他区域的犯人逃窜时,寧可绕远路,也不愿意踏进他的地盘。
曾经有一个惯犯,十几年没有落网,让一眾缉司头疼不已。
结果逃窜进甘逢棋的辖区,刚一露头,直接被端了贼窝,半夜破门,光著屁股拷了出来。
局子是上午进的,下午人就哭著打电话给老家的缉长,求对方把自己抓回去,哪怕多关几年都没事。
后来据说是在一次任务中,甘逢棋办事手段疑似太过文明,导致犯罪分子受伤,才被人抓了把柄,下放到了明州,做了这小小的鷺港分局的缉长。
至於这次姦杀案的犯人……只能说他运气好,在甘逢棋调来之前进入了庭审程序。
否则说什么也得被来一套文明执法,把知道的东西都吐出来。
顿了顿,李明又谨慎地开口道:
“只是……缉长,我们这片区,一直有一个心头大患,很长时间没有解决。”
“接著说。”
甘逢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个压扁的纸包,取出里面的东西,原来是个草莓夹心的甜甜圈。
他把那甜甜圈折了两折,直接囫圇塞进了嘴里。
吃得嘴角油光光、还沾著麵包屑。
李明本来想提醒,法审院走廊不能隨便吃东西。
可是他欲言又止,並没有讲出口,而是顺著甘逢棋的意思说道:
“这人应该有很多化名,我们最近接到热心市民报告,查到他叫『王择』,应该也是化名之一。”
“这傢伙是个惯犯,是个明码標价兜售犯罪的商人。在他的杂货铺里可以买到任何一件明州法律不允许做的事。他很谨慎,流窜在各个街区作案,地点变动很大,做完案子立刻就撤,非常熟悉逃跑路线。”
“而且他有一定的反侦察水平,有几次我们已经围住了他,也被他突围逃走了,一旦离开我们的视线,他就像一滴水落入大海,杳无踪跡。”
“最关键的是,这傢伙逢年过节都要给缉司局寄祝福贺卡,去年中秋还送了几块月饼,五仁馅的,简直岂有此理。”
两个人一边说著,一边在走廊里拣了个座位坐下。
法审院走廊的座位有限,他们只能和另外的两个人挤一挤。
这两个人,有一位甘逢棋似乎是眼熟的,那个憔悴的男人,就是这次法审庭判案的原告。
另一个不怎么显眼的法缉警,就没什么印象了。
不过长得倒还挺浓眉大眼的。
“有他的照片吗?”
甘逢棋问道。
年轻的缉员遗憾地摇摇头:
“他太谨慎了,我们只有几张模糊的背影,正面没有被抓拍到过。”
“呵呵,是个有趣的小傢伙。”
听到这话,甘逢棋笑了笑。
隨后,他语气瞬间变化,硬得像冷冻过的石头:
“希望他在监狱里也能这么有趣。”
啪啪。
忽然,肩膀被拍了两下,甘逢棋转过头来,看到座位另一边那名不起眼的法缉警,递过来一张纸巾。
王择指了指嘴角,善意地提醒道:
“不好意思,法审庭外的走廊不允许吃东西。”
甘逢棋顿了一下,伸出一只大手接过那张纸,擦了擦嘴角的麵包碎屑。
“你工作倒是很认真。”
他嘟囔道:
“不过你们这个地方首要的任务,应该是把案子判的公平些,而不是去管一个缉长有没有吃东西。”
“会判的公平的。”
钟声响起,王择起身,把男人从座位上扶起来。
他轻声道:
“我们走吧。”
“法审庭审判,要开始了。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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