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易子而食”四个字,如同一根烧红的铁钎,狠狠刺痛了魏忠贤的眼睛。

他虽然是个阉人,是个公认的国贼,但他也是从底层爬上来的,他知道这四个字背后,是怎样的人间地狱。

“陕西的百姓,快要活不下去了。”朱由检终於开口了,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,“他们活不下去,就会变成流寇。流寇一起,大明就要从根子上烂掉。”

“朕问过户部了,”朱由检的目光,终於从奏章上抬起,落在了魏忠贤身上,“国库里能拿出来的賑灾银,不足十万两。连给灾民喝粥都不够。”

魏忠贤的心,猛地沉了下去。

他预感到,皇帝要说什么了。

“国库没钱,”朱由检的语气变得意味深长,“但是,朕知道,有些人很有钱。”

“比如,你的那些乾儿子、徒子徒孙们。崔呈秀,吴淳夫,还有各地的镇守太监,织造太监……他们这些年,靠著你这棵大树,可是没少捞钱啊。”

魏忠贤的冷汗,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。他知道,皇帝手里的那份东西,是催命符。

“朕给你一个机会,”朱由检站起身,走到他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著他,“一个让你將功赎罪的机会。”

“朕要钱,去救陕西的灾民。”

朱由检伸出两根手指。

“二百万两。白银。”

“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,是去劝,是去逼,还是去抄。一个月之內,朕要在內帑的库房里看到这笔钱。这笔钱,朕要送去江南购买粮食,北上賑灾。”

二百万两!

魏忠贤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,差点从绣墩上栽下来。

这个数字,就算对於財大气粗的阉党集团都算是伤筋动骨了。

他张了张嘴,想说“陛下,这……这太多了”,但当他看到朱由检那双平静却毫无温度的眼睛时,他把话又咽了回去。

这也是一道生死选择题。

要么,破財免灾,大家一起出钱,买一条活路。

要么,皇帝就拿著手里的罪证,名正言顺地把他们一个个抄家灭族,钱一样能拿到,而他们,连命都保不住。

“怎么?”朱由检的嘴角,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,“办不到?”

“不……不!”魏忠贤一个激灵,立刻跪倒在地,重重地磕头,“奴婢办得到!奴婢一定办到!陛下放心,奴婢就算是砸锅卖铁,也一定在一个月內,为陛下筹齐二百万两银子!这是奴婢们为国分忧,理所应当!”

“很好。”朱由检满意地点了点头,“朕等著你的好消息。但是如果你带不来好消息的话......”

他没有说下去,但那未尽之言中的森然杀意,让魏忠贤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。

“去吧。”朱由检挥了挥手,像打发一条狗。

看著魏忠贤失魂落魄的背影,朱由检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。

子时,京师西城,一座不起眼的宅邸。

这里是魏忠贤名下数百处房產中最普通的一座,普通到连守门的家丁都只有两个,平日里只有一个老僕看管。

然而今夜,这座宅邸的每一处墙角,都站著一个如石像般沉默的东厂番子,將这里与外界彻底隔绝。

冰冷的寒风卷过院中的枯枝,发出呜咽般的声响。

魏忠贤坐在正堂的主位上,身前没有炭火,只有一盏如豆的油灯,將他那张瘦削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,如同地狱里的判官。

他已经在这里枯坐了一个时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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