戌初时分,日倚西山。

“咚咚咚咚……”

雄浑的鼓声於长安城中各个街道鼓楼上骤响。

此乃暮鼓。

意在告知城中尚未归家者,宵禁即將开始,当快归家。

否则一旦鼓尽,仍在外滯留者,便是犯夜。

若为巡夜的执金吾抓获,轻则一顿鞭笞。

若有持刃者,斩杀弃市。

“漏尽!”

“禁夜!”

一炷香后,紧十八,慢十八,不紧不慢又十八,两轮共一百零八声响鼓后,各处鼓楼上不约而同响起传唱人声。

与此同时,长安城中各处閭里坊门,各处宫门,城门亦相继落钥上锁。

北闕甲第,王府。

后宅堂中,灯火通明。

偶有夜风入堂,几座连枝灯上的烛火摇曳,令得堂中忽明忽暗。

翘头案上,竹简堆叠三四尺之高。

王允正襟危坐,手执硃砂笔,蹙著黑白眉,正专注地处理朝中大小事务。

堂下左右,设有席位小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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席间,有官吏落座,执笔埋头忙碌。

如今王允大权在握,小皇帝刘协年幼,不能理政。

因而即便下了值,他也要將朝中事务带回家中,不容其他朝臣染指。

王允如此做派,已令得朝中有朝臣非议不满,说他霸道专断。

“金两万九千六百七十一斤,银九万,锦綺繢縠紈素奇玩,积如丘山。”

案上雁足灯前,王允手捧一侧竹简,低声念著,脸色愈发阴冷。

“嘭!”

忽地,王允猛地將手中竹简重重拍在案上,恨声骂道:“短短两载,短短两载,便搜颳了如此多的民脂民膏,这肥彘,实该千刀万剐!千刀万剐!”

“不,纵使是將其千刀万剐,亦难消老夫心头之恨!”王允双目泛红,满脸的憎恨之色。

这一怒,顿时嚇得堂眾官吏侧目,噤若寒蝉。

左侧首席,尚书僕射士孙瑞看著王允的目光有些奇怪。

这些时日,每每有人提及董卓,王允便怒不可遏。

有时甚至表现得有些不可理喻。

士孙瑞张口欲言。

忽想到这些时日王允的做派,又硬生生將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。

昔日董卓在时,王允与人交往,无论官职大小,皆一视同仁,亲厚有加。

常常是令与之相谈之人,如沐春风,心悦敬佩。

不曾想一朝得势,竟高不可攀,全无昔日折节之態。

似换了个人。

如今之王允,揽功自傲,霸道专断,狭隘偏执。

好比如他。

依制,他这尚书僕射,上官乃是尚书令杨赞。

按理来说,台中事务应与杨赞商议才是。

且他这尚书台副手,亦有相应的决断职权。

可王允却霸道蛮横的夺了他和杨赞的职权,事事皆要过问。

以至於他和杨赞,一尚书台令,一尚书僕射,如今已快沦为摆设。

实令人不忿。

而对於政务,尚书台但凡有官员与其意见相左,轻则遭王允叱骂,重则罢官,逐出尚书台,霸道专断至极。

“这权势之毒,尤甚於人心。”

望著主位上大发雷霆的王允,士孙瑞心有戚戚。

回想往日王允与他亲厚之模样,心中不由发寒。

如今他只觉得王允很可怕。

实难分清哪个才是真正的王允。

亦或皆是。

这时,堂外忽走入一佝僂老僕。

“主君,太尉马公、司空淳于公、太僕鲁公、光禄勛宣公、太常种公、卫尉张公、大鸿臚周公並司隶校尉黄公来了。说是有要事与主君相商。”老僕快步来到王允身侧,俯身,以袖掩口,轻声说道。

王允一愣,隨即笑著吩咐道:“迎去前堂,好生招待,我稍后便到。”

“是!”

怔怔看著老僕离去的背影。

王允脸色渐渐冷了下来,眸间满是凝重。

三公九卿来了七人,外加一司隶校尉。

这还只是今夜来求情之人,一旦明日消息扩散开来,这朝中不知又要有多少人要来为蔡邕求情。

伯喈啊伯喈,汝可真教人为难。

前堂。

马日磾等人落座后,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,却仍不见王允来见。

卫尉张喜扭头看向右侧的大鸿臚周奐,面带三分恼怒,又摇头苦笑了起来,道:“这才短短几日,我都已快不认得他王子师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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