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央宫,殿阁层叠,宫闕盘踞。

前殿广场。

文官头戴进贤冠,身著皂色禪衣。

武官外披絳色禪衣,头顶武弁大冠。

文武涇渭分明,分列东西。

“咚咚……鐺鐺鐺……”

辰正时分,钟鼓齐鸣,上朝礼乐奏响。

“入殿!”

“趋!”

百官前,高三十丈,上百级三段长阶上,一謁者缓缓走到台前高声传唱。

登时,阶下文武百官趋行上殿。

依旧制,朝会应於卯时开始。

然年初,小皇帝大病一场,病体至今尚未彻底痊癒。

因而当朝三公商议后,便將朝会时间更改至辰时,如此有助皇帝养病。

武官班次中,吕布这个奋威將军,诛董首要功臣,站位不前不后。

此时吕布满脸肃穆,举止稍显拘谨。

没辙,一旁御史虎视眈眈,但凡他有半点失礼逾矩,皆要被记录弹劾。

如今王允隱隱有意削他兵权,任何一点错,都可能成为王允削权的藉口。

谋董前,王允承诺事成,便与他共秉朝政。

如今,王允非但不让他插手朝中政事,更要夺他手中兵权。

其心思,他懂。

无非是怕他自己成为下一个董卓。

他虽愤怒,却並不是很意外。

从九原这一路行来,他见过太多如王允这般的士人。

当年丁原亦是。

如今这天下人都说他吕布反覆无常,唯利是图。

殊不知,那些士人暗地里的嘴脸,比他丑恶千百倍。

个个满嘴儒家仁义道德,可这朝堂之上,又有哪个心中装著孔孟之道,那不过是他们用来標榜自己,约束他人得手段。

彼时,他觉得那些士人虚偽至极。

然时至今日,他亦有些懂了。

身处庙堂,有些规则,纵你万般不愿,亦要遵守。

否则便难以立足。

无论是曾经的丁原和董卓,还是现在的王允,皆视他为杀人利刃。

可他又何尝不是將他们当成晋身的踏脚石。

不过各取所需罢了。

如今泰半长安皆在他掌控之中,王允若欲行兔死狗烹之事,他接著便是。

他吕布,何曾惧过。

一炷香后,百官登上长阶,於殿门处褪下足履。

入殿后,文左武右落席正坐。

“陛下临朝!”

不多时,一头戴巧士冠的侍者出现在陛阶上,尖锐传唱声响彻大殿。

“吾皇万岁,万岁,万万岁!”

侍者唱声未落,以王允和马日磾为首的文武朝臣齐齐起身,持笏来到陛阶下列位行礼,齐声山呼。

“眾卿平身!”

刘协挺直腰脊,板著白瘦小脸,於御座上缓缓坐下。

虽年岁尚小。

可举手投足间,那份与生俱来的尊贵展现得淋漓尽致。

“臣司徒王允启奏。”

礼毕,三公座上,王允起身再出班,將手中忽板高举过眉,稽首礼道。

“准。”刘协抬手一挥。

“稟陛下,昨夜子时,郿县百里急报,征西將军皇甫嵩,已於昨日辰时三刻,攻破眉坞。

董旻董璜二贼,俱在乱军之中为部下斫(zhuo)射而死,董氏一族一百零八口,尽数伏诛!”

王允声音隱隱有些发颤,脸色亦一片潮红。

话落,殿內如冰水滴入油锅,顷刻间譁然沸腾。

席间百官,无一不是面露狂喜之色。

吕布朗声大笑,声音中满是鬆快之意,只觉身上卸下了块大石头。

这董璜和董旻一死,董氏举族被灭,不仅意味著长安以西的大后方再无后顾之忧,更可断了城中一些人的心思。

如此,他和王允便可抽出手来,专心对付长安以东的牛辅董越二人。

念及此,吕布下意识看向王允。

却见王允那松垮且散落几点黑斑的老脸上,没有半点笑容,冷若寒霜。

霎时,吕布笑容一滯。

他顺著王允目光寻看。

便见欢庆的文官人群中,尚书杨赞,尚书僕射士孙瑞二人身后,一身形魁梧似武將的文官呆坐於席间,满脸的悲凉之色,时不时还嘆口气。

是左中郎,高阳乡侯,蔡邕。

“咳!”忽王允大咳了声。

顿时,闹哄哄的大殿內静了下来。

朝臣再次齐齐將目光投向王允。

见御阶下站著的王允神色阴鬱至极,眾朝臣连忙正襟危坐,不再言语。

等了片刻,方听王允不急不缓再道:“如今董氏全族已尽数伏诛,是以,我等今日所议之事,当是如何妥善处置董贼诸部將校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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