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嫁与吕布近二十载,深知这枕边人是何性子。

当年於九原,他这夫君仅率十数骑,便敢冲匈奴千人阵。

如今却是这般忧心,想来外间局势,已是让他感到有些难以应对。

吕布嘆了口气。

如今他与王允內外相合,共掌长安,看似已掌控了朝局。

实则二人皆知,皇甫嵩一日不破郿坞,尽诛董氏全族,这长安人心便定不下来。

而长安以外,北有樊稠、李蒙等董卓旧部。

东边的弘农、洛阳,牛辅与董越二人手中更是掌控著八万余西凉大军。

长安以西的郿县,董璜与董旻二人手中亦握有两万余西凉军。

一旦无法妥善解决这十数万西凉大军,他和王允必將死无葬身之地。

更令他愤怒的是,如今王允已开始防备於他,更试图削他手中兵权。

“主君,客人已至。”这时,一曲裾婢女躬身小步入室。

“迎去偏厅,命人传膳,要多备牛脯,文远喜食。”吕布笑著嘱咐。

“唯。”

~~

前院。

用过朝食,吕布领著张辽等人来到府中马厩。

“文远,董贼那匹乌云踏雪,我已向陛下討来,待会你便骑著与我一同入宫如何?”吕布指著厩中一匹白蹄黑身,异常健壮的马儿一语双关道。

一旁成廉和郝萌等人闻言,纷纷朝张辽投去羡慕目光。

自古千金易得,宝马难求。

张辽有了这匹西域宝马,於战场之上,便等於是多了条命。

张辽那剑眉方頜,狼目鹰鼻,俊朗不凡的脸上满是惊愕。

他听出了吕布言外之意,心下不由有些犯难。

他与吕布虽同为并州人,但並不隶属并州军,眼下亦非吕布部將。

便连他麾下两千部曲亦非并州人,而是河北卒。

自何进死后,他虽归於董卓,然始终是游离於西凉和并州派系之外。

如今吕布將此宝马赠於他这个外人,其用意已无需多说。

吕布瞥了高顺一眼,嘴角一侧抬起,又移开目光笑道:“你们亦相上一匹,这些战马虽非乌云踏雪这等名驹,亦算得上是难得的良马。”

眾將闻言,脸上纷纷一喜。

便连向来沉默寡言,不苟言笑的高顺,脸上亦流露出一缕意动之色。

“谢主公!”

“谢主公赠马。”

郝萌、魏续和成廉等人相继抱拳行礼,而后快步奔向各个马舍,生怕落於人后,失了好马。

唯有张辽和高顺不动。

张辽眉心紧蹙,怔怔看著那匹乌云踏雪,嘴角不禁流露出一缕无奈。

昨日王允已於司徒府中特意召见了他,话里话外无不是笼络招揽之意。

不曾想吕布动作亦不慢。

念及此,张辽心中不禁有些诧异。

他有些低估吕布了。

此人虽唯利是图,轻狡反覆,却绝非外间所传的那般不堪。

此人,或是当下最好的选择。

『罢了,时势迫人,是时候做出抉择了。』念头急转间,张辽已有决断。

“辽,谢主公赐马。”张辽回神,举臂环抱下拜,动作乾脆利落。

一旁,高顺一双虎目瞪得浑圆,眸间满是震惊。

“哈哈哈哈,自家兄弟,不必拘礼!”吕布短暂愣怔,似没料到张辽会这般乾脆,隨即便是眉开眼笑,喜难自抑,忙伸手扶起张辽。

隨即,吕布又看向高顺,得陇望蜀。

“无功不受禄,顺,从不授人馈赠。”高顺面无表情,直视吕布道。

张辽斜了好友一眼,嘴角抽了几下,又无奈的笑了。

吕布脸上恼怒难掩,摆手强笑道:“无妨,无妨,本將早有所耳闻,北军五营的高校尉,为人清白,从不饮酒,亦不授人馈赠。”

“是本將草率了,让高校尉为难了。”

一听吕布改称本將,张辽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。

高顺这番言辞,虽隱晦地告诉吕布,他不会倒向王允,但终究落了吕布脸面。

这傢伙,说话也不知委婉些。

可这就是高顺。

如今这局势,骑墙之势,已不可取。

不过他这好友出身兗州陈留大族高氏。

这些年高顺虽与他一样,为西凉军中各个派系排挤,然处境可比他好多了。

其军中一应器械粮餉,时不时便能靠家族接济一二。

他这好友,或许还能再观望些时日。

“来人,牵赤菟来!”又与高顺客套几句,吕布便朝马厩深处喝道。

然话音落下半晌,却迟迟无人应。

见状,吕布自顾自走向马厩里间,一间独成一室的超大马舍。

抬脚走进,首先映入眼帘的,便是一匹通体赤红,异常高壮的马儿。

然令人傻眼的是,那马儿四脚朝天,曲著四蹄,鼾声如雷。

而那马儿脚边,还跪伏著一体抖如筛之人,似嚇傻了。

吕布见了,神色一变,一脚將那人蹬开,凑到赤菟跟前蹲下,紧张查看。

“混帐东西,如何照顾的赤菟。”

见赤菟只是酣睡,鼻息平缓似无大碍,但体型却瘦了一圈,吕布霎时怒不可遏。

这些时日,赤菟发情,脾气急躁易怒,有时便连他靠近都会挨上一脚。

因此,他便换了骑乘,將赤菟养於府中,让人悉心照料。

不曾想竟养得掉了称,著实可恶。

张辽等人亦跟了进来,见了睡姿奇葩的赤菟,人人皆一脸惊奇之色。

不愧是世之宝驹,连睡姿都是这般的与眾不同。

“主君饶奴婢性命,饶奴婢性命!”那马奴惊恐下,不断磕头求饶。

“说,究竟生了何事?给本將如实道来!”吕布怒目而视。

“是公子,是公子乾的。”

“琮儿?”吕布一怔。

“公子说,春天来了,到了什么嗨,嗨皮的季节,说赤菟这般憋著不好,然后,然后公子就给赤菟找了好多,好多小母马……奴婢实在是劝不住,事后才知,公子是收了钱的,赤菟每睡一匹母马,公子要收百金。”

“据奴所知,这些时日,公子一共收取了朝中勛贵子弟近两千金。”

“三日前,主君为国除贼,满城欢庆,公子不知从何处又领了五匹小母马过来,说主君视赤菟为亲子,赤菟理当……当……咕嘟,”话到此处,那马奴咽了口唾沫,越说越小声,“当……当为父而贺!”

“公子还,还……”

“说!”吕琮脸色涨红,身躯微颤。

“还给赤菟,用,用了助兴的虎狼之药。”

“噗嗤!”

吕布身后,张辽没憋住,郝萌等人肩膀亦不断耸动,憋得极辛苦。

好大一个孝子!

便连高顺亦一脸古怪,这得是什么倒霉孩子才能说出这般不要脸的话。

“逆子!逆子啊!”

吕布一向好脸面,听了马奴这番话,脸色登时气得像下过蒸锅的螃蟹。

“蹭!”的一声,吕布一把拔出腰间宝剑,衝出了马舍。

“噹啷!”可没走几步,吕布又猛地將手中宝剑掷於地上,扯著脖子大吼道:“来人!取我方天画戟来!本將今日定要活劈了那孽障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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