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沃盐场边缘,鞣皮工坊

李邹赤著膊,正用力將一张鞣製好的羊皮绷在木架上,他的动作沉稳熟练,旁边跟了几个学徒,也都眼神专注,边看边学,不过短短时日,那个曾经在石门障里为了半块饼子能和人拼命的少年,已然成了工坊里独当一面的好手。赵庶对此也颇感欣慰,自己也能抽出更多精力,协助陈仲打理盐场。

不远处,李黑则和小石头凑在一起,两人正蹲在地上,用树枝在沙土上划拉著什么,不时发出嬉笑声。与沉默寡言的哥哥不同,李黑性子活泼,又与小石头年岁相仿,两人很快成了形影不离的玩伴。两人互称“阿黑”、“阿卫”,倒像是亲兄弟一般。

然而,这脆弱的安寧很快便被急促的马蹄声踏碎。

隋昌又来了。

而且带来的吏员更多了,来的也正是时候——正赶上乐何当在盐场,仿佛是算好了时机一般。隋昌一下马,便径直找到正在盐垛旁清点货物的乐何当。

“你就是乐何当?你可知按律,『舆不得重槓』,有乡人告发,说盐场的运车皆用重槓,你可知罪?”

乐何当心中叫苦,他倒確实是用了重槓了,可他也是为了拉货啊!说按律,“舆不得重槓”,那要真按高祖皇帝定的规矩,他乐何当今天连马车都坐不得,可是真执行起来,也没听说惠帝之后的哪个商人真因为这事遭了殃的,更何况,真要是按律来拿人,也轮不到你金曹来吧?

心里虽然是一顿腹誹,可乐何当脸上却只得赔笑,连连作揖告罪:“隋左史明鑑!小民岂敢逾矩,这些车辆都是常年使用,只为运货方便,绝无他意!既然隋左史有令,某立刻卸下重装便是,还请左史高抬贵手!”

隋昌冷哼一声,“违礼逾矩,岂容儿戏!你还是隨本吏走一趟吧!”

乐何当见状,眼珠一转,凑近几步,压低声音,几乎是哀求道:“左史大人,此处人多眼杂,可否……借一步说话?容小民细细稟明其中情由?”

隋昌斜睨了他一眼,略一沉吟,挥退了左右。乐何当也连忙示意盐工们散开。两人走到一处背风的盐垛后。

刚一站定,乐何当便苦著脸,开始大倒苦水:“隋左史,您真是冤枉小民了!小民就是个跑腿的行商,哪有那么大的胆子?不瞒您说,这盐场……小民也就是个摆在明面上的门脸,真正的掌事的,实际另有其人啊!”

“哦?”隋昌眉头一挑,来了兴趣,“是谁?”

“九原吕宣!”乐何当压低了声音,仿佛怕被谁听去,“盐场里管事的,那个老病的陈仲,还有负责鞣皮的赵庶,都是他派来的人!帐目、人手、產出,小民根本插不进手!在这盐场,小民处处受制,也是苦不堪言啊!”

隋昌目光闪烁:“吕宣?这名字耳生。他有何能耐,让你如此忌惮?”

乐何当嘆了口气,一脸诚恳:“左史大人您有所不知啊!还不是因为……因为他和督邮大人走得近嘛!之前管这盐场的黑貀,想必隋左史也晓得,这吕宣先是得了黑貀赏识,又被那黑貀引荐给了督邮大人,这不,黑貀出了事后,吕宣在督邮大人的安排下全盘接下了盐场,小民我也是没办法,想在郡內討口饭吃,不得不同那吕宣虚与委蛇……唉……”

隋昌听到“隋督邮”三个字,眼中瞬间闪过一道寒光,但面上不动声色:“吕宣在黑貀的手下做事?本吏倒是听过黑貀手下有个叫乌尨的,颇为得力。这吕宣又是从何处冒出来的?”

乐何当心中暗笑,脸上却故作惊讶:“哎呀,左史大人明察秋毫!这些草莽汉子,惯常以諢名行事!那乌尨呀,真名就是吕宣,吕宣的諢號,正是乌尨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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隋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似乎信了七八分。语气也缓和了些许:“如此说来,你倒也有几分难处。”

乐何当连忙躬身道:“万望左史垂怜,给小民指条明路!小民定为隋左史马首是瞻……”

隋昌脸上强行压下笑意,故作沉吟道:“此事……关乎郡吏,还需从长计议。你且安分些,本吏自有主张。车槓的事情,本吏也是为了你好,你且好好摸清乌尨——那吕宣的底细,尤其是他与督邮的往来详细,好好做,这盐场啊,终究还是得需要称心的人来管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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