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八章 引虎拒狼
石门障內
吕宣的眉心拧成一个川字。他手中捏著一卷粗糙的木牘,上面是李肃遣人快马送来的回信。信中的內容,比他预想的更为复杂。
原来,五原隋家这潭水,远比表面看起来更深。
按李肃的说法,隋家內部主要分为两大脉系:一脉是源自曾隨卢芳起事,后归降大汉的鐫胡侯隋昱,那位如今告病在家的郡督邮隋兴正是其后;而另一脉,则源自隋昱的亲弟、武进侯隋宪之后。这两支虽然同出一源,但百年来,已经各自开枝散叶,甚至为了资源、权势以及在家族內部的话语权,在水面下多有衝突。
而之前来盐场发难的金曹左史隋昌,其实並非隋昱一脉,恰恰是武进侯隋宪那一支的后人!
如此说来,隋昌此次发难,其目標很可能並非是针对吕宣或乐何当,隋昌真正想要发难的对象其实是隋兴!因为在外人看来,盐场生意不过是黑貀死后被乐何当和吕宣“和平继承”了过去,隋昌只知道那黑貀与隋兴关係密切,且乐何当等人接下盐场的生意后,那隋兴也没任何动作,所以在隋昌看来,乐何当和吕宣自然就是隋兴新找的鹰犬爪牙。因此,打击盐场,就等於是在削隋兴的面子和財路。最重要的是,现在正值隋兴称病不出,隋昌或许把这当成了是对方势弱的信號,所以才趁机出手敲打。
“若真如此……”吕宣放下木牘,指尖无意识地敲击著桌面,“我与这隋昌,非但不该是死敌,甚至……有联手对付隋兴的可能?”
这个念头一闪而过,隨即被他按下。
事情又哪能这么简单?首先,吕宣根本无法向隋昌坦诚一切——难道要告诉他黑貀是如何被杀的来龙去脉?更何况,隋昌与隋兴之间的齟齬究竟到了何种程度?是仅限於家族內部的资源爭夺,还是已然到了你死我活、不惜藉助外力的地步?这些信息,他目前都无从判断。
贸然接触,无异於火中取栗,甚至可能引火烧身。
“真是麻烦……”吕宣长嘆一口气,只觉得头疼欲裂。他本以为盐场风波只是隋兴的敲打,若是日后捨得割肉,倒也可以维持,现在看,自己分明是被牵扯进了豪族內斗,一个处理不当,便是万劫不復。
就在这时,窝棚外传来成廉低沉的声音:“大郎君,刘队率派人来请,说是有事相商。”
吕宣收敛心神,应道:“知道了,我这就去。”
不知怎的,他心下一沉,吕宣下意识觉得,刘石此时相召,恐怕不会是什么好消息。
……
来到刘石那间依旧整洁得过分的窝棚,吕宣发现大羆竟也在。
这吕宣倒是也不意外,自黑貀死后,大羆带著几个残存的弟兄也住进了石门障,与刘石、吕宣形成了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平衡。说他们是盟友?诛杀黑貀的时候几方也算是“各司其职”,打了个配合,事后也算的上井水不犯河水。但若说是朋友,彼此间那层隔阂却从未真正消散。
吕宣冲大羆简单点了点头,大羆也闷声回礼,算是打过招呼。
刘石见人到齐,便开门见山:“今日请诸位来,是想商议一下大夫塞的动向。”他目光扫过二人,“自黑貀死后,我一直派人盯著那边。如今情况,怕是比预想的要糟。”
吕宣凝神静听。
“雷公和五鹿,”刘石提到这两个名字时,语气低沉,“已瓜分了大夫塞。眼下看来,双方至少维持了表面上的和平,並未立刻火併。那条滑不溜手的壤虫,不见了踪影……而哀狖……无疑是目下最大的输家,他不满雷公和五鹿两家,结果可想而知,有传言说他死了,也有说他重伤逃遁,下落不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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