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七章 不像演的
回到自家窝棚,刚放下草帘隔绝了外面的视线,吕布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,凑到陈仲面前:“陈伯,怎么样?我演得像不像?”
陈仲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,在乾草堆上坐下,揉著自己刚才拉架时被扯痛的肋下,嘶声道:“像……像得很!不过二郎啊……”他苦笑了一下,“你那一肘子……就算是演的,也够他受的!”
“嘿嘿,”吕布挠了挠头,浑不在意,“放心,我收著力呢!他皮糙肉厚,扛得住!不这样,怎么骗过那老狐狸的眼线?”他话音刚落,草帘被掀开,赵庶领著两个孩子走了进来。
“啊!”
本来吕布也没在意,想著两个孩子多半是赵庶新招的学徒,倒是两个孩子里面较小的那个,第一眼看见吕布,不小心叫出了声。
吕布这才把注意力放在赵庶领来的两个孩子身上,不看不知道——这俩孩子竟然是之前被黑貀找来替身的“假魏越”、“假魏续”!
“二郎……”赵庶见吕布脸色不对,连忙解释,“他……他们就是……就是这两天新招上来的学徒……”他声音越说越小,显然也怕吕布发怒。
吕布眼中怒火一闪,刚想发作,却看到大一点的那个孩子虽然也怕得发抖,却死死地將小的护在身后,这一幕,让他心头那股火莫名地消了几分。
他深吸一口气,强压著烦躁,指著两个孩子问赵庶:“就只招来两个?”
赵庶点头如捣蒜:“是……还有一些地痞也来问过,不过看著不像真心想学的,就这两个,还算机灵,也算诚心……”赵庶看吕布似乎是消了气,犹豫了一下,继续补充道,“二郎,之前那事……我也问过了,是有人给了他们半块饼子,让他们跟著去一个地方,说是有活干……他们也不知道要干什么……至於那个妇人,他们根本不认识,估计也是障里隨便找的……”
吕布一边沉默地看著眼前这对“兄弟”,一边听赵庶介绍二人的基本情况。大一点的那个叫李邹,小的叫李黑。俩人不是亲兄弟,不过一起在石门障里相依为命两年有余。在这废障塞里,吃顿饱饭都成为奢求,哥俩儿经常为了半块饼子和其他孩子打架,这次来报名学徒,一开始確实也是奔著能混些吃食……
最终,吕布只是烦躁地挥了挥手,瓮声瓮气地对赵庶道:“行了行了!既然来学手艺,就好好教!別偷懒!也別……苛待他们。”
赵庶如蒙大赦,连忙应道:“是!是!一定好好教!”
吕布別过脸去,不再看他们,只是低声嘟囔了一句:“鞣皮子也是力气活……先把身子骨养壮实点再说……”陈仲在一旁看著,眼中也掠过一丝欣慰。
…………
第二天,新搭的窝棚旁边清理出了一小块空地,鞣皮“工坊”正式开张。赵庶挺直了腰板,他先是指挥李邹、李黑搬来几块平整的大石头当工作檯,又让他们去收集乾净的雪水。他拿起一块鞣製了一半、带著毛和油脂的生羊皮铺在石头上,拿起边缘磨得光滑的骨刮刀。
“看好了,”赵庶的声音比平时洪亮了许多,“第一步,刮!要把皮板上的油脂、残肉、还有没脱乾净的毛根,一点一点刮乾净!手要稳,力要匀!刮透了,皮子才软,鞣料才进得去!”他一边说,一边示范,態度极其专注。
李邹和李黑瞪大了眼睛,看得极其认真。李黑年纪小,个子矮,踮著脚看得有些吃力。这时,一个小小的身影也凑了过来,小石头眨巴著大眼睛,好奇地看著赵庶刮皮子,又看看李黑。陈仲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没阻止,只是默默地看著。
小石头看了一会儿,也学著李黑的样子,搬了块小石头垫脚,伸出冻得通红的小手,想去摸那冰冷的骨刀。赵庶嚇了一跳,连忙把刀拿开:“小石头,这个危险!不能碰!”小石头瘪了瘪嘴,有些委屈。
“想学?”陈仲沙哑的声音响起。小石头用力点了点头。陈仲嘆了口气,对赵庶道:“给他找块小点的碎皮子,让他……在旁边跟著比划吧。”
赵庶应了一声,真去找了块边角料和一个磨圆了边的旧骨片递给小石头。小石头立刻破涕为笑,学著赵庶的样子,笨拙地在皮子上刮起来,小脸上满是专注。李黑看了看小石头,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工具,也学著赵庶的动作刮起来。李邹则负责更重的体力活,搬运皮料和雪水,忙得满头大汗,却一声不吭。
看著这片景象,陈仲靠在墙根,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。
就在这时,远方一个黑脸汉子大步流星的走向这边,目光扫过忙碌的眾人,最后落在吕布身上:“吕壮士!黑貀公有活派给你!去临沃县的盐场押一批盐回来!”
吕布正抱著膀子在一旁“看热闹”,闻言浓眉一挑,摆足了架子:“什么时间?报酬怎么说?”
“就在今天,车队已经整顿好了,隨时开拔,报酬嘛……本来是粗盐两包,豆子、杂粮合计五十斤,不过黑貀先生心善,说吕家兄弟日子过得不容易,这次给双份!”
给的倒是挺丰厚!吕布闻言,眉头舒展开来,大手一挥,“回去告诉黑貀,这活,我吕布接了!”
那汉子得了准信,转身离去。吕布看向陈仲,低声道:“陈伯,那黑貀安得什么心,怎的出手这么大方?”
陈仲眼中忧色一闪:“听闻近来黑貀的车队屡遭劫掠,这一趟怕是不太平……”
吕布咧嘴一笑,眼中精光闪烁:“原来如此!这我倒是不怕……”他声音低沉下来,“那我便走一遭,赚他黑貀一笔,再者,多走动走动,说不定还能打听到舅母他们的消息。家里,就拜託您和阿廉了!”他看向抱著长戟、如同铁塔般守在门口的成廉。
成廉没有说话,只是用力点了点头。
吕布也不再多言,转身开始收拾行装。张氏默默地將几张硬邦邦的黍米饼和一小包肉乾塞进他的鞍袋里。
“走了!”吕布翻身上马,身影很快消失在障塞的土墙之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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