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五章 假人对假谊
“黑貀若问起我的去向……”吕宣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“就说我得到些模糊线索,舅母可能去了云中郡投亲,我上云中寻访去了。”
……
当夜,更深人静。吕宣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窝棚,径直走向刘石的据点。疤脸汉子似乎得到了吩咐,默不作声地將他引了进去。
刘石那间简陋却收拾得异常整洁的窝棚里,两个身影对坐,低声交谈了许久。棚外风声呜咽,掩盖了所有的密语。直到东方微露鱼肚白,吕宣才悄然离开,脸上带著一丝凝重,也带著一丝决然。
…………
翌日清晨,寒风凛冽。吕宣背上綑扎好的皮卷,腰悬环首刀,在窝棚门口与眾人告別。
“大兄,千万小心!”吕布眼中仍有担忧。
“放心。”吕宣拍了拍他的肩膀,又对陈仲、成廉点了点头。他最后看了一眼赵庶:“收学徒的事,用心去做。”
“是!恩公!”赵庶用力点头。
吕宣不再多言,转身大步离去。在障塞东口,刘何早已牵著那匹老马等候多时。
“大郎君!”刘何迎了上来,小脸上带著与年龄不符的沉稳。
“阿何,又要辛苦你了。”吕宣翻身上马。
“不辛苦!刘队率吩咐了,一定把您送到地方!”刘何也利落地爬上马背。
两人並轡,再次踏上荒原。与上次去头曼城不同,吕宣一路沉默寡言,眉头微锁,显然心事重重。
商路的艰难、黑貀的威胁、陈仲的病情、舅母的下落……
“大郎君……”刘何策马靠近了些,声音带著少年特有的清亮,试图打破沉闷,“您別太担心了。刘队率常说,『人为善者,天报以福』,老天也会帮助大郎君的!”
吕宣被少年真诚的关心触动,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些,露出一丝苦笑:“借阿何的吉言了。”
沉默了一会儿,刘何忽然小声问道:“大郎君……那天晚上,在头曼城……陈伯说的……那位陈龟將军……他……他真的那么厉害吗?”少年的眼中充满了好奇和嚮往。
提到陈龟,吕宣心中一动,他放缓了马速,目光投向苍茫的远方,声音低沉而清晰:
“陈龟,陈叔珍將军……那是真正的国之干城,大汉柱石。”吕宣娓娓道来,“当时羌胡寇边,烽烟四起,生灵涂炭。是陈將军临危受命,出任度辽,他以边患根源在於吏治腐败、豪强欺压边民,致使民怨沸腾,胡虏才有机可乘,故而上疏请求朝廷严选边吏,罢斥奸佞,更选將校,简练文武!”吕宣的声音带著由衷的敬意,“皇帝下詔『为陈將军除並、凉一年租赋,以赐吏民』。到现在,许多并州的老人还记得陈將军的好,陈將军在任时,鲜卑人畏其威德以致不敢近塞。”
刘何听得心驰神往,忍不住追问:“那后来呢?他那么厉害,怎么……”
吕宣的眼神黯淡下来,“陈將军刚正不阿,得罪了当时权倾朝野的大將军梁冀,那梁冀顛倒黑白,几度构陷陈將军,使得陈將军被召回朝,陈將军回朝之后,本也可以闭口不言,颐养天年,可是眼看著梁冀日渐跋扈凶暴,陈將军还是忍不住上疏陈述梁冀罪状,可惜天子却不为所动,陈將军自知必为梁冀所害,他不愿受其折辱,更不愿连累家人和旧部……竟选择……绝食而亡!”
“啊?!”刘何惊呼出声,小脸上满是愤怒和不平。
“陈將军死后,並、凉二州的百姓无分汉胡,皆为其哀悼。”吕宣的声音带著无尽的感慨,“只是……可惜了……”他顿了顿,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,陈龟当时最痛恶的就是宦官子弟出任一方大守,可现今五原的太守王智正是中常侍王甫的弟弟。
刘何听罢,沉默了许久,眼中闪烁著复杂的光芒,吕宣讲完了陈龟的故事,不知怎的,自己內心却也平復了许多。
…………
连日跋涉,支就城的轮廓,终於出现在视野尽头。
“大郎君,前面就是支就城的地界了。”刘何勒住马,指著远处,“再往前,就是苦蝤手下巡逻的地盘,他们……不太讲道理。”
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吕宣点点头,翻身下马,“送到这里就行。阿何,辛苦你了。回去路上小心。”
“大郎君,你一个人……”刘何脸上写著纠结。
“放心,我有准备。”吕宣从怀里掏出一条皱巴巴的黄色布条——正是当日在头曼城时,那些黄巾护卫头上裹著的样式。他仔细地將黄巾绑在自己的额头上,对著刘何笑了笑,“去吧。”
刘何看著吕宣额上的黄巾,隱约明白了吕宣的用意,用力点点头:“大郎君保重!”调转马头,朝著来路疾驰而去。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