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人三骑,拖著疲惫与伤痛,终於在暮色四合前望见了那座矗立在荒原上的残破烽燧堡。墩台顶上的瞭望哨里,一个身影猛地站起,急促的敲击声“梆梆梆”响起,三短一长——是归来的信號。

堡墙缺口处,陈仲拄著削直的硬木棍,腰杆挺得比往日直些,但脸色依旧透著青白。张氏抱著小石头,眼中满是焦虑与期盼。赵庶则紧张地攥著刮皮子的骨刀,探头张望。

“是大郎二郎!”赵庶眼尖,先认了出来,隨即又惊疑道,“咦?多…多了一个?”

吕布当先冲入堡內,不等马停稳便翻身跃下,动作牵扯到肋下的瘀伤,疼得他闷哼一声,却毫不在意,只急吼吼地嚷道:“陈伯!张婶!有吃的没?饿煞了!”他目光扫过赵庶,落在陈仲身上,“陈伯伤好些了?”

陈仲点了点头,他看见三人略显狼狈的姿態,他心头一紧,嘶声道:“回来就好…回来就好!內子,热汤!赵庶,去把剩下的肉乾都拿来!”

张氏连忙应声去张罗。赵庶也赶紧跑去拿肉乾,眼神却忍不住瞟向成廉。

吕宣和成廉也下了马。吕宣扶著马鞍,强压下翻腾的气血,对陈仲道:“陈伯,无大碍。布有些硬伤,我內腑震了下,这位是成廉兄弟,稒阳人,是条硬汉子,帮我们杀了不少胡狗,家…没了。”

陈仲看向成廉,重重嘆了口气,在边地,有太多因战乱而失去一切的人了,陈仲轻轻拍了拍成廉:“后生,受苦了。先歇口气。”

热腾腾的肉汤混著掰碎的黍米饼端了上来,散发著久违的、令人心安的食物香气。吕布端起碗,也不管烫,咕咚咕咚灌下半碗,才长长舒了口气。

吕宣喝了一口热汤,暖流暂时熨帖了翻腾的臟腑,他这才看向陈仲等人,把此行的细节一一讲给眾人听。

“虽然此行没见到舅母他们,不过至少能確定舅母带著阿越、阿续在鲜卑人来袭前就离开了,这总是个好事。”

吕布眉头紧锁:“大兄,不如我进城一趟,兴许舅母他们真的是来九原来寻咱们来了……”

“急也没用。”吕宣打断他,“也不用你进城,先把伤养好,九原城那边可以试著托李肃帮著打听打听,再者,”他看向正小心翼翼刮著新剥兔皮的赵庶,又似乎透过土墙望向南方,“等往后咱们迁去那石门障,可以找那老盖头问问。那老狐狸消息灵通,说不定云中郡的事情,他也了解一二。”

听到“老盖头”和“石门障”,赵庶刮皮的手顿了一下,又立刻埋下头去,更用力地刮起来,仿佛要把什么念头刮掉。

吕布听罢,胸中那股无处发泄的戾气和焦虑似乎找到了一个出口,他重重“嗯”了一声,端起碗,將剩下的汤饼囫圇吞下,眼神却依旧盯著跳动的篝火,不知在想什么。

成廉默默地喝著汤,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,只是將那杆长戟横放在膝前,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冰冷的戟杆。

接下来的日子,堡內因成廉的加入,添了几分不同以往的“热闹”。吕布的伤多是硬碰硬的瘀伤,恢復得最快,不过两三日,那身蛮力便又开始蠢蠢欲动。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成廉那杆长戟。

“喂,成廉!”吕布终於按捺不住,提著弯刀走到正在擦拭戟刃的成廉面前,咧嘴一笑,“看你戟耍得不错,来,过两招?松松筋骨!”

成廉擦拭的动作停住,抬起眼。眼神沉寂,看不出什么感情色彩。他没说话,只是缓缓站起身,握紧了戟杆。

气氛瞬间绷紧。陈仲停下手中修补皮甲的活计,张氏紧张地抱紧了小石头。赵庶更是缩了缩脖子,躲到了角落。

“布!”吕宣的声音適时响起,他正坐在火堆旁,削著箭杆。“你的瘀伤看著无碍,內里气血未平。成廉兄弟身上几处刀口才刚结痂。要活动等你俩都好利索了再说!现在,都给我老实待著,养好伤是正经!”

吕布被兄长一瞪,悻悻地收刀,嘟囔道:“知道了知道了,养伤养伤!”他走到吕宣身边,一屁股坐下,拿起一根箭杆也跟著削起来,只是动作粗鲁,削得木屑乱飞。

成廉默默看了吕宣一眼,又缓缓坐下,继续擦拭他的戟,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。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日子过得飞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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