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 塞下血
吕布和那少年固然生猛,可这么大的阵仗,无疑也吸引了更多敌人的目光。
战场边缘,一个异常高大的鲜卑骑士勒住了马韁。他穿著一身厚实的镶铁皮甲,头上戴著插著几根染血雉翎的皮帽,脸上横亘著几道狰狞的刀疤,眼神凶残。他手中提著一柄沉重的、布满尖刺的狼牙铁骨朵,死死盯著吕布那在人群中左衝右突的身影。
“契——多卢!”鲜卑骑士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,猛地一夹马腹!他胯下那匹格外雄壮的黑色战马长嘶一声,分开混乱的人群,直扑吕布!沉重的狼牙骨朵高高扬起,带著撕裂空气的恶风,朝著吕布的后心狠狠砸下!
“布!身后!”吕宣的厉喝,他几乎在对方启动的瞬间就察觉到了威胁,三棱铁矛斜刺,直取黑马的眼睛,那少年也配合著回手扫向鲜卑骑士的腰腹。
千钧一髮之际,吕布野兽般的直觉发挥了作用,他没有回头,没有格挡,而是在马背上猛地一个侧身翻滚,整个人直接滑向战马的另一侧。
“轰——!”
沉重的狼牙骨朵擦著吕布的肩甲砸落,狠狠砸在吕布战马的后臀上!骨朵上的尖刺瞬间撕裂皮肉,深深嵌入骨中,战马发出惊天动地的悲鸣,后腿一软,轰然侧倒。巨大的衝击力將刚滚落下马的吕布也带得一个踉蹌!
那骑士狞笑一声,手腕一翻,沉重的骨朵如同活物般抬起,带起血肉,毫不停顿地朝著立足未稳的吕布兜头砸下——
“鐺——!”
火星四溅!刺耳的金铁交鸣声震得人耳膜生疼!
电光石火之间,是吕宣弃了长矛,合身扑上,用手中的环首铁刀,硬生生架住了这开山裂石的一击!巨大的力量顺著刀身传来,震得吕宣双臂发麻,虎口崩裂,鲜血直流,连退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形,胸口气血翻涌,吐出一口血来。
几乎同时,那少年悍不畏死的长戟也到了,直击那骑士的腰肋!
那骑士反应极快,猛地一勒韁绳,黑马人立而起,险险避开了戟刃!但戟尖依旧在他厚实的皮甲上划开一道口子。
“乌——地其(受死)!”鲜卑骑士彻底被激怒,眼中凶光爆射,狼牙骨朵朝著挡在吕布身前的吕宣和那少年猛砸过去!吕宣和那少年只能勉强招架,被逼得连连后退,每一次格挡都震得手臂酸麻,兵器几乎脱手。吕布怒吼著从地上爬起,捡起掉落的弯刀就要扑上,却被几个趁机围上来的鲜卑人死死缠住!
“呜——呜——呜——!”
是號角声。
此刻,吕宣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,只剩下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——终於可以结束了。
紧接著,是整齐划一、如同闷雷滚过大地般的马蹄声!
只见东南方的地平线上,一道玄色的铁流正以无可阻挡的威势奔涌而来,当先一面巨大的玄色旗帜在风中猎猎招展,旗面上用金线绣著“汉”字!旗下,一员顶盔摜甲、手持长槊的將领端坐马上,身形沉稳如山岳,他身后,是密密麻麻、甲冑鲜明、长槊如林的汉军精骑!
“汉军!是度辽营!”
“然將军!是然將军来救我们来了!”
酣战中的鲜卑骑士脸色剧变!他认得那面玄旗——那是度辽將军然温的旗帜,前些日子,正是度辽营在九原北边击溃了叱那部!
他发出一声尖利的唿哨,虚晃一招逼退吕宣和少年,拨转马头,朝著荒原亡命逃窜!其他鲜卑骑手也纷纷放下眼前的財物,唿哨连连,策马紧隨,朝著北方的烟尘中遁去。
“狗贼!哪里走!”吕布目眥欲裂,他眼中只剩下那个鲜卑骑士逃窜的背影。
“布——!”吕宣强忍著双臂的剧痛和翻腾的气血,猛地跨前一步,死死抓住了吕布持刀的手腕。
“舅母!阿越!阿续!”吕宣声音嘶哑,“先找人!”
吕布沸腾的杀意瞬间冻结。
他猛地回头,望向那片仍在燃烧、浓烟滚滚、遍布断壁残垣和尸骸的废墟。
“啊——!”吕布发出一声撕心裂肺、充满了无尽愤怒、痛苦和恐惧的咆哮,手中弯刀无力地垂下,刀尖拄在泥泞的血地上,魁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。
远处,度辽营的军士开始有条不紊地清剿残余、收拢溃兵、扑灭余火。为首的將军端坐马上,目光沉重。
吕宣鬆开抓著吕布的手,兄弟俩默默地对视一眼,他们不再言语,两人拖著疲惫不堪、伤痕累累的身体,深一脚浅一脚,踉蹌著冲入那片仍在冒著浓烟的废墟。
入目之处,皆是惨绝人寰的景象。
“舅母!阿越!阿续!”兄弟俩交互著嘶吼著。
回应他们的却只有来自其他倖存百姓的哭喊,声音嘶哑而绝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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