吕布整个人蜷缩在墩台顶那个低矮的“狗洞”里,身体紧贴著冰冷粗糙的夯土块,只露出一双眼睛,死死钉在堡外灰黄苍茫的荒原上。

目送大兄带著那白鼲子消失在北方的土塬后,一种沉甸甸的东西便压在了吕布心头。陈伯压抑的咳嗽声从下面飘上来,细弱得可怜。这破地方,大兄在时还不觉得,此刻只剩下他自己一人,吕布才真正感觉到四面透风的单薄和……空荡。

日头爬过中天,又一点点向西边的土塬滑落。就在吕布几乎要被寒风冻僵了脑子时,东北方向,靠近乾涸河沟入口的土塬线上,几道移动的黑影猛地攫住了他的视线!

不是大队人马扬起的烟尘。

只有几骑!但速度极快,如同贴著地皮刮过的几股黑风!

当先一骑,身形在顛簸中显得格外狼狈仓皇,正死命地抽打著坐骑。后面紧追著三骑,呈一个鬆散的扇形包抄之势,口中发出凶戾的呼哨声,隔著凛冽的寒风,那声音依旧清晰地刺入吕布耳中——胡语!是胡骑!

吕布的瞳孔骤然收缩,全身的血液瞬间涌向头顶!他几乎要立刻翻身跳下墩台,抓起弯刀衝出去!就像他无数次想乾的那样!身体已经绷紧,肌肉賁张,指尖因用力而发白。

“匹夫之勇!”

“哪怕只是衝锋,凭著一腔血气去做还是深思熟虑后去做,结果也大不一样。”

陈伯嘶哑的斥责和大兄谆谆的教导,突然出现在吕布的脑內,硬生生將他沸腾的杀意和躁动压了回去。衝出去?痛快是痛快,可堡里怎么办?陈伯伤重,张婶和小石头手无缚鸡之力!万一还有別的胡骑在附近,趁他离开摸了进来……

吕布死死咬著牙关,他强迫自己更仔细地观察:被追的那骑,马是好马,通体枣红,神骏异常,但显然已力竭,速度在减慢。骑手穿著汉人的深色劲装,外面罩著件撕破的皮袍,伏在马背上,看不清脸,但每一次顛簸都显得摇摇欲坠。后面三个胡骑,呼哨声带著戏謔和残忍,像是在玩弄濒死的猎物,並未全力衝刺,似乎篤定对方逃不掉。

距离在拉近!那枣红马衝下了土塬,正沿著河沟边缘的浅滩,朝著废堡方向狂奔而来!马蹄溅起大片泥雪,后面三骑紧咬不舍。

不行!吕布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转动。不能让这人在堡前被追上!一旦他在堡前被杀,那几个胡狗必然发现这处烽燧堡!他们杀了人,抢了东西,肯定不会立刻就走,一定会进来搜索!大兄不在,到时候,自己一个人,面对三个胡骑他倒是不怕,但他还得在同时护住堡內的老弱妇孺!

不如主动出击!趁著胡骑的注意力被那人吸引,攻其不备,以奇制胜!

“布,你的勇武是我们的尖刀,但尖刀要用在关键处。”

大兄的话再次迴响。吕布眼中凶光爆射,再无半分迟疑!他猛地从“狗洞”中抽身,几乎是翻滚著跌下墩台陡峭的阶梯。

“二郎?”张氏惊恐的声音从角落传来。

“待著別动!关好地窖口!”吕布的吼声带著决绝,一把抄起倚在墙边的弯刀和那张裂纹纵横的硬弓,旋风般衝到拴马的墩台底下。他扯开韁绳,直接抓著马鬃翻身跃上马背!

“驾!”

烈马吃痛,长嘶一声,如同离弦之箭,从吕布刚刚费力堵住的一个矮墙缺口处猛衝而出!碎石和朽木被撞得四散飞溅!

寒风瞬间灌满口鼻,冰冷的空气如同刀子割过肺腑,却让吕布的头脑异常清醒。他伏低身体,眼睛死死盯住河沟方向。那枣红马驮著骑手,已衝到了河沟与废堡之间相对平坦的开阔地,距离堡墙不过百步!后面三骑紧追不捨,为首的胡骑狂笑著,弯刀再次扬起,眼看就要劈下!

“狗东西!看箭!”

吕布在疾驰的马背上猛地开弓!一支铁箭带著吕布胸中积压的所有戾气和狂暴,撕裂空气,发出悽厉的尖啸!

“咻——!”

这一箭,直取追得最紧、扬刀欲劈的那个胡骑的坐骑!

“噗嗤!”

铁箭狠狠贯入马颈!那马连悲鸣都未及发出,前蹄一软,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,巨大的惯性將它背上的胡骑狠狠向前摜出!

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后面两骑惊恐地勒住韁绳,坐骑发出惊慌的嘶鸣。

被追的枣红马也受了惊,猛地扬起前蹄。马背上那摇摇欲坠的骑手猝不及防,惊呼一声,竟被直接甩落下来,重重摔在冰冷的冻土上,滚了几滚,挣扎著却一时爬不起来。

吕布哪里会放过这千载良机!他根本不看那落马的汉人,眼中只有那两个惊魂未定的胡骑!烈马如狂风般卷至!借著冲势,吕布左手弃弓,闪电般拔出腰间的弯刀,雪亮的刀锋带著无匹的蛮力,借著马速,横斩而出!

“死!”

刀光如匹练!一个胡骑只能將將稳住坐骑,匆忙举刀格挡!

“鐺——咔嚓!”

吕布那非人的巨力岂是常人能抵挡?弯刀相交,火星四溅!那胡骑的刀竟被硬生生劈断!冰冷的刀锋毫无阻碍地切入他的胸膛,带出一蓬滚烫的血雨!尸体被巨大的衝力带飞下马!

最后一个胡骑嚇得肝胆俱裂,怪叫一声,拨转马头就想逃!

“哪里走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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