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合物变成了浑浊的灰白色糊状物。吕宣屏住呼吸,用一块破布蘸了些这黏糊糊的“鞣剂”,走到被陈仲和张氏用盐搓洗过、正搭在木棍上沥水的马皮旁。皮子被雪水和盐洗过,去掉了不少污垢和血腥味,但依旧僵硬粗糙。

在陈仲和张氏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,吕大將那黏糊糊的“鞣剂”仔细地、一遍遍地涂抹在马皮的內层肉麵上,用力揉搓,让油脂和脑髓的混合物儘可能渗透进去。他的动作笨拙却极其专注,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
涂满了一层,他又將皮子捲起来,放在一边。没有鞣製池,他只能用这种最原始、最费力的“手工揉搓法”。

“这…这能行吗?”张氏忍不住小声问丈夫。

陈仲摇摇头,一脸茫然:“闻所未闻…且等等看吧。”

这一等,就是小半夜。篝火添了又添。吕宣每隔一段时间就把卷著的皮子打开,再涂抹揉搓一遍那黏糊糊的“鞣剂”,手上沾满了油腻腥滑的混合物。吕布早就不耐烦地去睡了,鼾声如雷。陈仲和张氏也熬不住,抱著孩子蜷在角落的乾草堆里睡下了。

只有吕宣还守著火堆,一遍遍重复著枯燥的动作。

火光映著他疲惫却异常明亮的眼睛。失败?他不敢想。这张皮子,是他们兄弟用命换来的,更是他在这残酷边地,试图用自己那点微末知识撬开一丝缝隙的第一次尝试。

鸡鸣声从遥远的村落隱约传来时,吕宣才靠著土墙昏昏沉沉地打了个盹。不知过了多久,他被一阵惊呼声惊醒。

“后生!后生!快来看!”是陈仲的声音,带著难以置信的激动。

吕宣猛地睁开眼,只见陈仲正拿著那张马皮,在熹微的晨光下反覆揉捏拉扯,脸上满是震惊:“软了!真…真软了些!还有…还有这皮板,手感不一样了!”

吕宣一个激灵跳起来,抢过皮子。入手的感觉果然不同了!虽然依旧厚重粗糙,但比起最初那干硬得像木板的状態,明显柔软了许多,有了一点皮革应有的韧性和弹性!皮板似乎也变得更紧密了些?他用力弯折了一下,虽然还很僵硬,但不再有那种隨时要断裂的脆感!

成了?!至少,方向对了!

一股巨大的喜悦和疲惫同时涌上心头,让吕宣差点站立不稳。他低头看著自己那双沾满油污和脑髓残渣、被冻得通红开裂的手,又看看那张虽然依旧丑陋、却已初显皮革雏形的马皮,咧开嘴无声地笑了。很苦,很累,但第一步,他迈过去了!

“大兄?”吕布也被吵醒了,揉著眼睛坐起来,看到兄长手里那张似乎变得不一样的皮子,再看看兄长脸上的笑容,愣了一下。

就在这时,张氏忽然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,脸色发白地指著墙角那个装油脂碎屑的破陶罐:“有…有东西在动!”

眾人顺著她的手指看去,只见陶罐里那些刮下来的油脂碎屑中,竟然有十几只白色的小蛆在缓缓蠕动!显然是昨晚收集的油脂残留物在篝火旁的温度下腐败生虫了。

吕布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他想起了昨天阿兄让他收集这些“破烂”时的情景,再看看兄长手里那张用马脑髓和骨髓油鞣出来的皮子……一股难以言喻的噁心感直衝喉咙。

“呕——”吕布猛地捂住嘴,衝出羊圈,在寒冷的晨风里剧烈地乾呕起来,仿佛要把昨晚吃下去的肉脯全吐出来。

吕宣看著罐子里蠕动的蛆虫,又看看自己那双沾满“鞣剂”的手,再看向外面乾呕的吕布,不发一言,他默默地將那张初步“鞣製”过的马皮掛到通风处,走到水罐旁,用冰冷的雪水一遍遍用力搓洗著手上的油污。

寒风依旧凛冽,但天际似乎透出了一丝极淡的鱼肚白。
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

其他类型小说相关阅读More+