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髓液与蛆虫
羊圈里的篝火比昨夜旺了些。吕布不知从哪拖来半截枯死的树干,劈成了耐烧的粗柴。火光跳跃,驱散著刺骨的寒意,也映照著土墙上一道道被拉长的、忙碌的影子。
陈仲——就是粮市上那个被抢的流民男人——正佝僂著背,小心翼翼地用一块边缘锋利的石片,刮著摊在石头上的马皮內里。他的动作比吕宣熟练得多,力道均匀,刮下的油脂和残肉碎屑簌簌落下。他的妻子张氏,一个面容憔悴但眼神坚韧的女人,则在一旁默默地將刮下的油脂碎屑收集到一个破陶罐里。角落里,他们的孩子小石头裹著件更破的袄子,蜷在乾草堆里睡著了。
吕宣蹲在火堆旁,盯著一个临时挖出来的小土坑。坑里垫著几块薄石片,上面放著几块劈开的马腿骨。火舌贪婪地舔舐著石片底部,骨头里的骨髓在高温下滋滋作响,慢慢渗出油脂,滴落在石片凹槽里,散发出浓烈的香气。吕布坐在旁边,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一点点匯聚的油脂,喉结滚动得比昨天看烤肉时还厉害。
“大兄…这油…香…”吕布的声音带著压抑的渴望。
“这是熬来鞣皮的,不是吃的。”吕宣没看他,专注地用一根小木棍拨弄著骨头,让油脂渗出得更充分。他脑子里回想著前世那点模糊的知识:原始鞣製,似乎可以用动物油脂,尤其是脑髓或骨髓中的油脂,能软化皮革。这马骨头里的油,加上之前留下的马脑……应当能派上用场。
“鞣皮?”吕布显然对此兴味了了,“不是吃的”这四个字让他失望地撇了撇嘴,强迫自己把目光从油脂上移开。
陈仲刮完了皮子,直起腰,捶了捶后腰,看著吕宣熬油的动作,眼里闪过一丝诧异:“后生…你这是要…自己鞣皮?”
“嗯,”吕宣应了一声,用小木棍蘸了点滚烫的骨髓油,凑到眼前看了看,“陈伯,您刮皮的手艺真好,比我们兄弟强多了。”
陈仲苦笑了一下,脸上的皱纹更深了:“年轻时在营里…给队官们伺候过马,也帮著鞣过几张皮子…都是些粗活。”
“营里?”吕布耳朵尖,猛地抬起头,眼神锐利地扫向陈仲,“打过仗?”
陈仲被吕布看得有些不自在,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,“没打过…就是在輜乘营和锹钁营跟著做些杂事罢了……”
吕布“哦”了一声,显然是失去了好奇心,他无所事事,隨手捡起一根木棍磨了起来。
吕宣没在意这点小插曲,他指了指旁边一个破陶碗里放著的、像豆腐脑一样白的东西:“陈伯,您看看,这马脑髓,能鞣皮吗?”
陈仲凑近看了看,又小心地用指尖沾了一点捻了捻,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:“脑髓?这…这倒是头一回听说。营里鞣皮,多是生皮刮净了,用盐水泡,再用草木灰水泡,反覆揉搓捶打。费时费力,还得好天时。这脑髓…黏糊糊的,咋用?”
吕宣心里也没底,只能硬著头皮说:“试试看吧。陈伯,您经验老道,帮我把这皮子先用雪水泡软,再用盐搓一遍,去去味?”
陈仲虽然觉得这后生想法古怪,但寄人篱下,又感念收留之恩,便点头应下,招呼张氏一起帮忙。张氏手脚麻利,很快用破陶罐融了雪水,和陈仲一起將初步刮净的马皮浸入冰冷的雪水中揉搓起来。
羊圈里只剩下水流声、柴火噼啪声、吕布磨木棍的沙沙声,以及那越来越浓郁的骨髓油香。
吕布的忍耐似乎到了极限,他突然站起身,大步走到墙角,一把抓起一块昨天晒得半乾的马肉脯,狠狠撕咬起来,仿佛要把那股对油脂的渴望发泄在肉乾上。
吕宣没管他,专心致志地熬油。直到石片凹槽里积攒了小半碗骨髓油,他才小心地將油倒入另一个破陶碗里冷却。然后,他拿起装著马脑髓的碗,又看看那碗骨髓油,一咬牙,將黏糊糊的脑髓倒了进去,用一根细木棍用力搅拌起来。
一股更加怪异的气味瀰漫开来,连埋头苦干的陈仲都忍不住皱了皱眉。吕布更是直接捂住了鼻子,一脸嫌弃。
【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?1???.???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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