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湮灭低语

紫荆城喧囂的街道上，人流如织。塞拉斯领主抱著猫爹，顶著两个硕大的黑眼圈，脚步虚浮地跟在卡洛斯一行人后面，如同一个被抽乾了灵魂的游魂。他怀里，猫爹原本慵懒地眯著眼，尾巴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甩著。

突然！

猫爹琥珀色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一条细线！浑身油亮的黑毛瞬间炸起！如同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中！它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“嘶——！”，锋利的爪子“噌”地弹出，死死勾住了塞拉斯的衣襟！小小的身体在主人怀里绷紧如弓弦，尾巴炸得像根狼牙棒！

“哎哟！祖宗！怎么了这是！”塞拉斯被猫爹突如其来的反应嚇了一跳，差点没抱稳。他手忙脚乱地低头安抚，枯槁的手指笨拙地试图捋顺猫爹炸开的毛，“乖…乖…不怕不怕…街上人多而已…”

就在他安抚猫爹的瞬间，一道纯黑的身影，如同融入人群的影子，无声无息地从他身侧擦肩而过。

那身影没有丝毫停顿，仿佛只是掠过一缕无关紧要的风。

然而！

就在她即將匯入前方人流时，脚步却极其突兀地、精准地停了下来！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
她缓缓转身，宽大的黑色修女袍没有一丝多余的摆动。兜帽的阴影低垂，完全遮住了面容。她面向塞拉斯的方向，双手优雅地交叠於小腹前，微微欠身——一个標准得如同教科书般的、无可挑剔的修女礼！动作流畅却带著一种非人的僵硬感。

塞拉斯正忙著安抚怀里炸毛的猫爹，被这突如其来的行礼弄得一愣！他下意识地、带著点茫然和慌乱，也赶紧点了点头：“呃…你…你好…”

“哈——！！！”

回应他的，是猫爹更加悽厉的哈气声！小傢伙整个身体都拱了起来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、充满威胁的咆哮，琥珀色的猫眼死死盯著那个黑色的身影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敌意！

“卡洛斯！元帅！”塞拉斯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前方的卡洛斯、齐贝伦、萨兰贝尔、马尔克斯闻声猛地回头！

当他们的目光聚焦在那道静立街中、如同凝固阴影的修女身影时——

嗡——！

空气仿佛瞬间被抽乾！

卡洛斯脸上的嬉笑瞬间冻结，金毛下的瞳孔骤然收缩！齐贝伦元帅的手几乎是本能地按向了腰间的剑柄，身体绷紧如猎豹！萨兰贝尔纱网下的冰蓝眼眸寒光爆射，周身温度骤降，细小的冰晶无声凝结！连马尔克斯巨大的牛头都停止了咀嚼，朴素的牛眼里闪过一丝困惑和警惕！

整条喧闹的街道，仿佛以那道黑色身影为中心，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！无形的寒冰威压瀰漫开来！

只有马尔克斯，在短暂的困惑后，巨大的牛脸上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。他瓮声瓮气地“哦”了一声，蒲扇般的大手伸进隨身的大口袋里摸索起来。很快，他掏出一根蓬鬆雪白、还冒著丝丝凉气的——正是塞拉斯发明的“云丝”。

他迈开巨大的步子，咚咚咚地走到那静立的修女面前，巨大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。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，將递了过去，瓮声瓮气地问，语气里带著一种朴素的“老乡见老乡”的关怀：

“哞？你…在黑月村…也混不下去了吗？”他巨大的牛眼眨了眨，带著点同病相怜的意味，“给。这个…好吃。”

那只缠绕著陈旧、沾染暗红污渍绷带的苍白手臂，缓缓抬起。动作依旧精准、流畅，带著非人的僵硬。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了那根蓬鬆的。

她微微低头，兜帽的阴影更深了。似乎…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？一个无声的致谢。

然后。

她缓缓抬起头。

兜帽的阴影如同深渊，吞噬著光线。只有那线条优美却毫无血色的下半张脸暴露在紫荆城喧囂的阳光下。薄唇紧抿，下頜的线条冷硬如刀。

接著。

那薄唇极其轻微地开合了一下。

一个糅合了圣咏空灵与深渊迴响的、冰冷非人的声音，清晰地穿透了周遭凝固的空气，如同冰锥刺入每个人的耳膜：

“师弟…”

声音微微停顿，仿佛在品味这个称呼。

“…別来无恙。”

卡洛斯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！金毛炸起！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冰锥钉在了原地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