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湮灭低语
紫荆城喧囂的街道仿佛被无形的冰墙隔开。卡洛斯乾巴巴地扯出一个笑容,金毛下的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,声音发紧:“师…师姐…挺好…有…有何贵干?”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,镶金边的骚包袍子下摆蹭到了齐贝伦的腿。
那纯黑的身影静立如渊,宽大的修女袍纹丝不动。兜帽的阴影下,那糅合了圣咏与深渊迴响的声音平缓响起:“之前的事情…考虑的…怎么样了?”
齐贝伦元帅几乎在声音落下的瞬间,身体微侧,不著痕跡地挡在了萨兰贝尔圣女身前。他学者装束下的肌肉绷紧,单片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,紧盯著那团阴影。
迪达尔的头部极其细微地、如同生锈的齿轮般,朝齐贝伦的方向偏转了一度。兜帽的阴影边缘似乎正对著他护在身后的粉色蕾丝裙摆。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,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、洞悉一切的意味:“是不是…被高仑陛下…说服了?”
卡洛斯脸上的乾笑更僵了,他搓了搓手,金线袍子上的“宝石”叮噹作响:“那个…嘿嘿…您的看法…確实和高仑陛下…有那么一点点…小出入…”他伸出两根手指,比划了一个“一点点”的距离。
迪达尔微微低头,缠绕著暗红绷带的苍白手指捏著那蓬鬆的,极其精准地送到兜帽阴影下。一声极其轻微、如同冰屑碎裂的咀嚼声响起。那动作流畅却毫无生气,仿佛只是执行一个设定好的程序。
塞拉斯领主抱著炸毛的猫爹,枯槁的脸上却突然闪过一丝捕捉到什么的兴奋!他推了推並不存在的眼镜,声音带著点技术宅发现同好的激动:“我…我的发明!”他指的是马尔克斯递过去的。
迪达尔那覆盖在兜帽阴影下的头颅,极其精准地转向塞拉斯的方向。冰冷的声音响起,如同教堂深处的回音:“为人…带来愉悦的发明…主会保佑您…让您的灵魂…引渡至彼岸。”
塞拉斯一愣,隨即枯槁的脸上竟泛起一丝得意,他挺了挺穿著皱巴巴学者袍的胸膛,下巴微扬:“五神保佑你,神仆。”语气带著点“算你有眼光”的意味。
迪达尔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,动作標准得如同礼仪教科书。隨即,她的“目光”再次锁定卡洛斯,那冰冷的声音带著一种无形的重压:“那么…你会…做成…正確的选择吗?”
空气瞬间凝固!仿佛连紫荆城喧囂的声浪都被冻结!萨兰贝尔圣女站在齐贝伦身后,素白纤细的双手悄然交叠在粉色蕾丝裙前,指尖蓝光无声凝聚,细小的冰晶在她周身悄然飘落,网纱帽下的冰蓝眼眸锐利如刀锋!
迪达尔兜帽下的头颅却微微偏转,似乎“看”向了萨兰贝尔。那冰冷的声音里,竟带上了一丝…极其诡异的、如同欣赏艺术品般的腔调:“圣女大人…今日的装束…很適合您。”
“……”萨兰贝尔纱网下的粉唇瞬间抿紧!冰蓝的眼眸闪过一丝错愕,隨即,那冰雕玉琢般的脸颊,极其罕见地、清晰地透出一层薄薄的红晕!她下意识地侧过身,粉色裙摆微微晃动。
齐贝伦元帅深吸一口气,向前踏出半步,深蓝色的学者装束下,肩膀紧绷,声音沉稳却带著不容置疑的质问:“你!到底想对卡洛斯做什么?!”
卡洛斯被这压抑的气氛逼得心头火起,那点市井流氓的痞气猛地窜了上来!他一把扒拉开挡在身前的齐贝伦,金毛脑袋一昂,双手叉腰,镶金边的袍子被他这动作撑得鼓鼓囊囊,小眼睛瞪得溜圆,声音拔高,带著一股豁出去的混不吝:
“师姐!我就一小人物!”他指著自己鼻子,“脑子里想的!就是搞钱!搞钱!搞更多的钱!”他用力拍了两下手掌,“这事儿您另请高明吧!我这次出来!就是公费旅游!公款吃喝!那些什么终极奥秘、世界毁灭、大洪水优选星星…跟我有半毛钱关係?!我不关心!也关心不了!”
他喘了口气,金毛一甩,手指指向远方,“您要真那么有本事!去安提亚!把高仑陛下说服了不就行了吗?!他才是大老板!”
迪达尔兜帽下的阴影纹丝不动。她只是静静地“听”著卡洛斯连珠炮似的咆哮。那只缠绕著绷带的手,依旧精准地捏著,送到阴影下。又一声轻微的咀嚼声响起。
过了几息,那冰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,平铺直敘,听不出任何情绪:
“很好。”
她缓缓转向马尔克斯。巨大的牛头人正眨巴著朴素的牛眼,一脸状况外地嚼著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麵包。迪达尔那毫无波澜的声音对著他:“谢谢…款待…您的灵魂…也会被引渡…至彼岸。”
马尔克斯巨大的牛脸上立刻绽放出憨厚的笑容,瓮声瓮气地应道:“哞!谢谢!你人…挺好!”
迪达尔微微欠身,对著眾人再次行了一个標准得令人心悸的修女礼。然后,她转过身,一手捏著那根被咬了两口的,迈开步子,无声无息地匯入熙攘的人流。那纯黑的身影在五顏六色的行人中异常扎眼,却又仿佛一滴墨融入大海,带著一种诡异的和谐。
就在她的身影即將彻底被人潮吞没的瞬间——
她停下了。
没有回头。
只有那糅合了圣咏与深渊迴响的声音,如同冰冷的预言,清晰地穿透喧囂,精准地钉入萨兰贝尔的耳中:
“圣女大人…返乡之路…恐怕…不会…这么顺利。”
萨兰贝尔冰蓝的眼眸骤然一凝!纱网下的粉唇紧抿,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。
下一秒,迪达尔的身影如同幻影般,彻底消失在涌动的人潮之中。
“呼——!!!”
卡洛斯猛地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,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,差点瘫软在地!齐贝伦元帅紧绷的身体也鬆弛下来,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。萨兰贝尔缓缓鬆开紧握的拳头,指缝间的冰芒悄然散去,但冰蓝眼眸深处,那抹凝重却挥之不去。
塞拉斯领主怀里的猫爹,琥珀色的瞳孔依旧死死盯著迪达尔消失的方向,喉咙里发出低低的、充满威胁的“呜呜”声,锋利的爪子还勾在主人的衣襟上,小小的身体依旧紧绷著,仿佛那团冰冷的阴影隨时会从人群中再次浮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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