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章 方舟圣骸

驛站內的死寂几乎要將空气压碎。迪达尔仿佛感受不到这凝固的氛围，她只是慢条斯理地、如同在擦拭圣器般，用苍白的手指轻轻抚平自己纯黑袖袍上並不存在的褶皱。

她微微抬起头，兜帽的阴影下，那毫无血色的薄唇开合，声音如同冰冷的圣咏在深渊中迴荡：

“助我说服高仑陛下…”她顿了顿，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得如同冰锥坠地，“开启生死之门…打通深渊通路。”

“休想！”齐贝伦元帅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！儘管身体被无形的威压死死钉在原地，他眼中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！那是身为罗斯元帅、守护人类疆土的绝对底线！

萨兰贝尔猛地抬手，一把扯下了那顶碍事的纱网小红帽！银白的长髮如瀑布般倾泻而下，冰蓝色的眼眸中寒光暴涨，如同极地永不熄灭的冰焰！她直视著那片兜帽阴影，声音清冽如刀锋，带著一丝压抑不住的悲愤：“为何你始终不愿相信人性？”

迪达尔那只正在整理袖袍的、缠绕著暗红绷带的苍白手掌，极其轻微地抬了一下。一个简单、却带著不容置疑力量的手势，瞬间打断了圣女的话语。

“我相信。”那平板、空洞的声音响起，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，不带丝毫情感波澜。

卡洛斯眼珠子疯狂转动！他猛地用胳膊肘狠狠捅了一下旁边还在埋头苦吃的马尔科斯，压著嗓子，声音因为紧张而发颤：“马大哲学家！上！把你那套…忽悠小白脸的人生哲学！给咱师姐…好好讲讲！”

马尔科斯巨大的牛头茫然地抬起，嘴角还沾著麵包屑：“啊？哪…哪套？”

“就…就上次！峡谷里！给理察那小白脸灌的鸡汤！”卡洛斯急得差点跳起来。

马尔科斯巨大的牛眼眨了眨，似乎陷入了回忆。他一边无意识地咀嚼著嘴里最后一口食物，一边瓮声瓮气地、带著牛头人特有的朴素哲理，一字一顿地复述：“俺们没有人能决定自己生下来…是啥…”他顿了顿，巨大的拳头无意识地握紧，声音陡然拔高，带著一股蛮荒的倔强，“但是！俺们可以决定！自己要成为啥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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迪达尔那覆盖在兜帽阴影下的头颅，极其细微地、如同机械般点了一下。她苍白的手指拈起桌上那个被咬了一小口的苹果，动作精准地送到唇边，又轻轻咬下一小块。她慢慢地咀嚼著，喉结没有任何起伏，仿佛那只是某种无意义的程序。咽下后，她才发出一个单音节：

“然。”

卡洛斯如同抓住救命稻草，身体微微前倾，声音带著一丝希冀的颤抖：“师师姐！您听进去了？”

迪达尔微微侧头，兜帽的阴影似乎转向卡洛斯的方向。那平板的声音里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、如同嘆息般的波动：“一部分吧。”她停顿了一下，声音重新归於空灵，“然迷途者太多。”

她轻轻嘆息一声，那嘆息如同寒风吹过枯骨的空洞。她缓缓抬起那只缠绕著绷带的手，苍白的手指在虚空中极其缓慢地划过，仿佛在描绘著某种无形的轨跡：

“纯洁的灵魂如同暗夜中的星辰…”她的声音带著一种奇异的、近乎神圣的咏嘆，“美丽璀璨…”指尖的动作骤然停止，声音陡然下沉，冰冷如万载玄冰，“然终究无法照亮黑暗。”

萨兰贝尔冰蓝的眼眸死死锁定著迪达尔，周身寒气几乎凝成实质：“你究竟意欲何为？”

迪达尔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质问。她只是再次低头，对著手中的苹果，精准地咬下第二口。她慢慢地咀嚼著，动作一丝不苟，如同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。良久，她才缓缓咽下。

然后，她抬起头。兜帽的阴影下，那紧抿的薄唇微微开合，吐露出的话语，如同来自深渊的最终判决，冰冷而清晰：

“若空间裂缝开启…”

“我將向神仆荷鲁斯大人祈请…”

“效仿神諭中大洪水…”

“建造伊利亚方舟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