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

尼贡地城·黑曜石要塞·主堡大厅

巨大的黑曜石穹顶裂开狰狞的豁口，幽蓝的紫晶灯碎了一地，流淌著粘稠的光。齐贝伦元帅深陷在冰冷的黑石王座里，沉重的堡垒巨剑斜靠在脚边。他一条腿隨意地架在布满裂纹的黑曜石长桌上，靴底沾满泥灰。没什么表情，只有眼底沉淀著厚重的倦意。他仰头望著穹顶那道撕裂的伤口，外面是永恆的地底幽暗。

“柯南带人去扫荡西翼要塞群了，苏克和许戈恩去了东侧熔岩河防线，安格尔的雪狼骑扑向了北面深渊裂口…”齐贝伦的声音低沉沙哑，没什么起伏，像是在念一份枯燥的战后报告，“好事…都是好事…”他扯了扯嘴角，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，“…只要他们別在路上…又打起来…”

卡洛斯抱著胳膊，金毛脑袋歪著，晨曦剑的剑鞘有一下没一下地敲著桌腿。他瞥了一眼王座上那滩仿佛被抽乾了骨头的“元帅”，金毛下的嘴角勾起一抹痞气的弧度，声音带著点市井特有的、混不吝的调侃：

“嘖…元帅大人，您这格局…小了！”他大拇指朝后一甩，仿佛指向某个不存在的方向，“您瞅瞅！十三太保前面为啥没掐起来？啊？还不是因为…有克林德那老小子…搁那儿杵著？”他嘿嘿一笑，挤眉弄眼，“您说…谁能想到？一条烂裤衩！一张擦屁股纸！关键时候…还能当个粘合剂！稳住那帮大爷的心！这叫什么？”

他猛地一拍大腿，“废物利用！变废为宝！因地制宜！物尽其用——！！！”

萨兰贝尔圣女静立一旁，银灰色的眼眸扫过卡洛斯那张写满“歪理邪说”的脸，又落回齐贝伦身上。她微微頷首，清冷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，带著一种近乎神性的、理所当然的认同：

“废物…利用。”

“因地制宜。”

马尔科斯巨大的牛头低垂著，断角在幽光下划出沉默的弧线。他粗壮的牛蹄无意识地碾著地上散落的黑曜石碎屑，发出“沙沙”的轻响。那双总是带著憨厚光芒的牛眼，此刻却有些失焦，空洞地望著大厅深处那片被烟燻火燎的、流淌著暗红纹路的墙壁。巨大的身躯像一座沉默的山丘，笼罩著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、沉甸甸的悲伤。

卡洛斯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异常的沉默。他金毛脑袋凑过去，用胳膊肘轻轻拱了拱马尔科斯那如同铁柱般粗壮的小腿，声音压低，带著点试探的促狭：“喂！老马！发什么呆呢？今天怎么不拆台了？不像你啊！”

马尔科斯巨大的牛头缓缓抬起。断角根部，那点微弱的红光似乎黯淡了许多。他瓮声瓮气地开口，声音不再是平时那种带著点憨直的洪亮，而是低沉、沙哑，像蒙著一层厚厚的灰尘：

“哞…这里…”他巨大的牛蹄用力踩了踩脚下冰冷坚硬的黑曜石地面，发出沉闷的“咚”声，“…俺爹…当年…就战死在这儿…”他熔金般的牛眼缓缓转动，望向大厅后方那条通往更深黑暗的、如同巨兽咽喉般的幽深通道，“…后面的…地火裂隙…火焰之河…”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重的、如同巨石摩擦的嘆息，“…极难…通过…”

最后几个字落下。

大厅里，只剩下火焰舔舐残骸的“噼啪”声，和那沉甸甸沉默。

沉重的寂静被卡洛斯一声响亮的“啪嗒”打破。他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卷皱巴巴的羊皮纸战报，金毛脑袋得意地晃了晃，晨曦剑的剑鞘“哐当”一声敲在桌腿上，驱散了空气里那点沉甸甸的缅怀。

“嘿！都別蔫吧了！”他嗓门洪亮，带著市井特有的、能搅活死水的劲儿，“瞅瞅！天大的好消息！”他抖开战报，手指戳著上面一行墨跡未乾的字，“罗文！那个坏女人！这回是真下血本了！”他嘴角咧开，露出白牙，“给达沃斯联军那边…不限量供应符文炸弹！一路炸过来的！跟过年放炮仗似的！轰隆轰隆！”

他做了个夸张的爆炸手势，“最后那俩傻大黑粗的巨型魔像？嘿！也寄了！炸得渣都不剩！爽——！！！”

马尔科斯巨大的牛头猛地抬起！熔金般的牛眼里，那层灰濛濛的悲伤瞬间被点燃！断角根部红光“嗡”地一闪！瓮声瓮气的吼声带著朴素的狂喜：“哞嗷嗷——！！！炸得好——！！！”他巨大的牛蹄兴奋地跺了跺地面，震得桌上的黑曜石碎片跳了跳。

齐贝伦深陷在王座里的身体微微前倾，疲惫的眼底掠过一丝锐利的光。萨兰贝尔圣女紫罗兰色的唇角，极其细微地向上弯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。大厅里那股凝滯的、带著血腥回忆的空气，似乎被这“炮仗”般的消息炸开了一道口子，轻鬆了些许。

卡洛斯趁热打铁，金毛脑袋一甩，变魔术般又从战术挎包里掏出一排晶莹剔透、散发著刺骨寒气的冰蓝色小瓶！瓶身凝结著细密的水珠，寒气肉眼可见地瀰漫开来。

“至於…火焰之河？”他拖长了调子，指尖夹起一个小瓶，对著幽光晃了晃，冰蓝色的液体折射出梦幻般的光晕，“瞧见没？圣光醒脑茶！小爷我！特调！至尊加强版！”他得意地挑眉，“效果…槓槓的！保你透心凉，心飞扬！绝对冻不醒你算我输！”

他目光扫过马尔科斯、圣女、齐贝伦，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坏笑：“还记得…咱们是怎么趟过黑月沼泽那鬼地方的毒瘴不？老套路！升级版！”

他掰著手指头，如数家珍：

“黑曜石皮划艇！坚固耐操！防火防爆！底盘稳！”

“圣女大人！”他朝萨兰贝尔努努嘴，“水冷系统！全靠您了！冰镇岩浆！小意思！”

“元帅大人！”他看向齐贝伦，“护卫担当！挡挡溅射伤害！清理点不长眼的小鱼小虾！”

“老马！”他用力拍了拍马尔科斯粗壮的牛腿，“清道夫！开路先锋！把那些碍事的哨站！统统拆了！”

最后，他大拇指一翘，指向自己鼻尖，金毛在寒气中似乎都更闪亮了，声音带著一种“捨我其谁”的嘚瑟：

“小爷我——！”

“充电宝——！！！”

“管够——！！！”

马尔科斯巨大的牛眼瞪得溜圆，瓮声瓮气地挠了挠断角：“哞…充电宝是好…可…咱没雪原熊啊…”他想起黑月沼泽里那些拉船的苦力。

“呵…”萨兰贝尔圣女清冷的声音响起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、近乎促狭的意味。她紫罗兰色的指尖轻轻一捻，一缕凝练的冰蓝色寒气在她指尖縈绕、旋转，化作一只微型的、栩栩如生的熔岩火蜥蜴！那蜥蜴虽小，却散发著令人心悸的灼热气息！她指尖微弹，冰蜥蜴消散於无形，只留下一句：

“熔岩…火蜥蜴。”

齐贝伦元帅深邃的眼眸猛地亮起！如同寒夜中划过的流星！他猛地从王座中站起！深色披风无风自动！一直隨意架在桌上的腿“砰”地一声砸落地面！他修长有力的手掌重重拍在黑曜石桌面上！

“啪——！！！”

一声脆响！坚硬的桌面竟被拍出一道细微的蛛网裂痕！

“好——！！！”齐贝伦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！斩钉截铁！带著一锤定音的决绝和压抑了许久的战意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