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桃花故事
右侧的萨兰贝尔圣女虽然没有言语,但素白的面纱也微微转向了车厢前壁的方向。那清冷的目光中,也清晰地流露出一丝…被故事本身而非讲述者所吸引的…纯粹的兴趣。她调整了一下坐姿,似乎准备聆听。
夕阳西下,熔金般的余暉慷慨地洒满无垠的田野,给劳作归家的人们、新绿的禾苗、蜿蜒的田埂都镀上了一层温暖而神圣的光晕。
马车摇晃著,如同摇篮,舒適地碾过鬆软的土路,一路向西,追逐著沉入地平线的太阳。车厢里,关於“独臂大侠与高冷仙女”那曲折离奇的討论声,伴隨著老马偶尔心血来潮再次跑调的小曲,和车轮碾压大地发出的、永恆而安稳的“轆轆”声,交织在一起,在带著暖意的晚风中,悠悠地飘散开去,融入了这片充满生机的暮色田园。
风息堡·南风镇
南风镇偏僻的窄巷深处,月光如同冰冷的死水,惨白地泼洒在两侧高耸、湿滑的石墙上。狭窄的空间被压缩得令人窒息,只有脚下污浊泥泞的路径和尽头那点微光般的出口。
一个穿著哨绸缎、头髮梳得油光水滑的黄毛青年,正没命地在这条死亡通道里狂奔!他脸上涂抹的廉价脂粉被汹涌的冷汗冲,糊成一团滑稽又可怖的油彩,那双瞪大的眼睛里,只剩下最纯粹的、源自本能的恐惧!
他跌跌撞撞,脚上那双价格不菲的麂皮靴子,此刻却深陷在粘稠冰冷的泥淖中,每一次拔起都溅起大片污浊腥臭的水。完了!全完了!那个恐怖的传闻…红衣绿帽杀人魔!是真的!他就在后面!
“呼哧…呼哧…嗬嗬…”他的肺叶如同破败的风箱般剧烈拉扯,每一次吸气都带著血腥味,喉咙里挤出的是濒死的、绝望的嘶喘。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:逃!衝出这条该死的、仿佛没有尽头的窄巷!逃回他那土財主老爹用高墙深院构筑的虚假安全之中!
突然!
一道刺目的猩红,毫无徵兆、无声无息地堵在了巷口——那唯一象徵著生路的微光之前!那身影仿佛是从最深沉的阴影里凝聚而成,瞬间截断了所有的希望!
“啊——!!!”
黄毛青年嚇得肝胆俱裂!魂飞天外!狂奔的势头戛然而止,脚下一软,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,“噗通”一声狠狠摔坐在冰冷的泥水坑里!泥浆瞬间浸透了他华贵的绸裤,刺骨的寒意直透骨髓!他手脚並用,像一只受惊的螃蟹,疯狂地向后蹬踹、抓挠,身体在湿滑粘腻的地面上狼狈不堪地倒退,溅起的泥点如同骯脏的雨点,將他从头到脚彻底覆盖。
“不…不要杀我!不是我!不是我绿你的!”他声音尖利得破音,带著哭腔,语无伦次地嘶喊,口水混合著鼻涕眼泪流了满脸,“…这种…这种事…我…我一般都是钱!大钱解决的!误会!天大的误会!我爹有钱!很有钱!金山银山都有!你要多少都行!放过我!求你放过我啊——!”
他涕泪横流,那张被泥污和油彩覆盖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,“…我这么靚仔…我还没活够…我不想死啊——!”
巷口,那道猩红的身影如同用凝固的血块雕刻成的塑像,沉默地矗立在阴影的边界。月光吝嗇地勾勒出他模糊的轮廓,却吝於照亮他的面容。只有那身刺眼欲滴、仿佛能吸走灵魂的红衣,在惨澹的光线下散发著令人作呕的不祥光泽。身影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,幅度小得如同错觉,仿佛在无声地摇头。
一个沙哑、冰冷、毫无人类情绪波动的声音,撕裂了窄巷死寂的空气:
“將死之人胡言乱语…”那声音顿了顿,“你是不是卡洛斯?”
黄毛青年猛地一愣,仿佛溺水者看到了一根稻草,原本因恐惧而涣散的眼神瞬间聚焦,脑袋摇得如同狂风中的拨浪鼓:
“卡…卡洛斯?谁?我不认识!完全不知道!你认错人了!绝对绝对认错了!真的!千真万確!你…你找错人了!”
猩红的身影再次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,幅度同样微小,如同在无声地摇头。那沙哑的声音里:
“卢修斯给的画像太不准確了…”声音毫无波澜,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技术故障,“…算了…”他缓缓抬起一只手臂,宽大的猩红袖袍如同血幕般滑落,露出一只枯瘦如同千年古木、皮肤紧贴骨节的手掌!那手掌如同鹰爪,掌心向上,五指微张!
“嗡——!!!”
一股令人心悸的灼热、狂暴的能量瞬间在掌心凝聚!眨眼间,一颗巨大、炽烈的橘红色火球凭空出现!它悬停在枯爪之上,散发出毁灭性的高温和刺目的光芒,將狭窄的巷子连同两侧湿漉的石墙瞬间映照得如同正午炼狱!恐怖的热浪扭曲了空气,蒸腾起地面泥泞的水汽,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!焦糊味瞬间瀰漫开来!
“杀了再说吧…”
冰冷如同墓穴寒风的语音刚落!
那只枯瘦的手掌…如同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…极其隨意地…向前…轻轻一推!
“轰隆隆——!!!”
刺目的火光一闪即逝!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掐灭!
巷子里重新被那惨白、冰冷的月光笼罩。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景象只是一场幻觉。
原地…只留下一具蜷缩焦黑、表面覆盖著龟裂炭壳、兀自冒著缕缕青烟的…人形焦炭。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、混合著皮肉焦糊与內臟烧灼的…令人肠胃翻江倒海的…恶臭,如同实质般在狭窄的空间里瀰漫、沉淀。
猩红的身影漠然地扫了一眼那团散发著恶臭的焦炭,眼神空洞,如同在看一块路边的顽石。身影一晃,如同滴入浓墨的清水,无声无息地溶解在巷口的阴影之中,再无痕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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