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 热情款待

紫荆城·城门

马车驶入紫荆城地界，气氛明显不同。官道平整乾净，路旁不见垃圾或倒毙牲口。田野虽非丰收景象，但沟渠整齐，作物长势尚可，不见大片荒芜。城门口排队的平民衣衫虽多补丁，脸上带著风霜，眼神却无麻木绝望，反透著一丝忙碌和…秩序感。城墙上巡逻的卫兵装备整齐，动作干练，与之前驛站懒散的傢伙截然不同。

齐贝伦透过车窗看著，眼中闪过一丝讚赏：“都说紫荆城是罗斯南部第一城，果然名不虚传。管理得井井有条。”他转向裹毯缩在角落的兰德，“兰德將军，这位塞拉斯城主…是个什么样的人？”

兰德正被一个响亮喷嚏折磨得涕泗横流。他手忙脚乱用毯子一角擦鼻子，声音带著浓重鼻音和宿醉沙哑：“塞拉斯？哈…那傢伙…”他吸溜了一下鼻子，“…神龙见首不见尾！整个一死宅！整天窝在他那破城堡里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！就爱捣鼓些稀奇古怪玩意儿！”他裹紧毯子，打了个寒颤，“…大部分吧…但凡有点用…也不至於那么没用…”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…不过…有时候吧…也有点用…”

卡洛斯听得直翻白眼，没好气插嘴：“听君一席话，如听一席话！说了等於没说！什么稀奇古怪玩意儿？具体点！”

此时，一直安静望窗外的萨兰贝尔，目光被城外一片农田吸引。她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细微讶异，轻声道：“嗯？”

眾人循她目光看去。只见农田边缘立著几根造型奇特的金属杆，杆上镶嵌黯淡符文石。杆子下方连接复杂管道深入地下。此刻，符文石微微闪烁，清澈水流正从管口汩汩流出，精准注入田垄沟渠。

“哦，那个啊，”兰德瞥了一眼，不以为意，“符文灌溉装置。塞拉斯捣鼓的。说是能自动循环抽地下水，省得人挑水浇地。”他撇撇嘴，“看著哨，其实也就那样。”

马尔科斯巨大的牛头也凑到窗边，深褐眼睛好奇打量高耸城楼。他瓮声瓮气指著城楼顶部几个缓缓旋转、如同巨大风扇叶片的金属结构：“那…那是什么？”

兰德抬头看了一眼：“排风法阵。也是他搞的。说是能净化空气，把城里烧煤烧柴的烟、牲口棚味儿抽出去。”他耸耸肩，“效果嘛…聊胜於无。”

马车缓缓驶近城门。齐贝伦目光落在巨大城门上，眉头微蹙，带著疑惑。城门口並无卫兵把守盘查，也无绞盘绳索。城门本身由厚重金属打造，异常沉重。

“这城门…怎么开？”齐贝伦问道。

兰德脸上露出一丝古怪：“看好了…塞拉斯最『有用』的发明之一来了…蒸汽闸机…”

他话音刚落！

嗡——！嘶嘶嘶——！噗嗤——！

一阵沉闷机械轰鸣伴隨蒸汽喷发的嘶鸣，毫无徵兆从城门两侧厚重石墩里响起！白色蒸汽如同巨兽吐息，猛地从石墩排气孔喷涌而出！紧接著，伴隨沉重金属摩擦和齿轮咬合的“咔噠”声，那两扇巨大金属城门，竟如同被无形巨手推动，缓缓、平稳、自动地向两侧滑开！整个过程流畅安静（除蒸汽声），无一人力参与！

卡洛斯看得目瞪口呆！眼睛瞪得溜圆！他下意识探出半个身子想看清石墩机关，嘴里忍不住爆出一句：“臥槽！真他娘的是个人才！这玩意儿有点意思！”

就在城门完全打开，蒸汽渐散的瞬间——

一个身影，如同幽灵般，悄无声息出现在城门洞的阴影里。

那人身形瘦削，穿著沾满不明污渍的深灰长袍，袍摆拖地。他怀里抱著一只通体漆黑、四爪雪白的猫咪。猫咪慵懒蜷缩，尾巴尖儿有一下没一下扫著主人胳膊。

他缓缓抬头。

一张脸苍白如久不见阳光的纸，颧骨高耸，眼窝深陷。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浓重如墨染的黑眼圈，几乎占据半张脸，让他整个人疲惫不堪，毫无生气。深褐头髮有些凌乱，几缕垂落额前。

他抱著猫，站在那里，眼神空洞地望著驶近的马车，脸上毫无表情，仿佛只是完成一件不得不做的任务。

马车停稳。齐贝伦·维尔元帅率先下车，眼中带著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，看向这位神秘城主。兰德紧隨其后，裹著毯子，警惕地按著腰间刀柄，红肿眼睛锐利扫视四周。卡洛斯、萨兰贝尔和马尔科斯也依次下车。

塞拉斯抱著猫，向前挪了一小步。他似乎极不习惯这场合，动作僵硬迟滯。他张了张嘴，喉咙里发出乾涩摩擦声，仿佛很久没说话。停顿数秒，像在努力组织语言，苍白手指无意识收紧，抓得怀中黑猫不满“喵呜”一声。

“在下…塞拉斯…”他终於开口，声音沙哑、低沉，带著长期不与人交流的生涩，每个字都像从喉咙挤出，“…元帅…远来…”他又卡壳了，深陷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和…厌烦？他低头看看怀里的猫，仿佛寻求安慰，又抬起头，语速极快、毫无起伏吐出后半句：“…嗯…先隨我去…吃饭吧。”

说完，他根本不等眾人反应，甚至没看齐贝伦一眼，直接抱著猫，僵硬转身，迈著拖沓无生气的步子，自顾自朝府邸方向走去。那背影，瘦削、孤寂，仿佛背负无形重担。

齐贝伦、兰德、卡洛斯等人面面相覷，脸上带著错愕和无语。这迎接…太“別致”。

“跟上吧。”齐贝伦低声道，率先迈步跟上。兰德裹紧毯子，眼神锐利扫视四周，不动声色落在队伍最后，如同警惕哨兵。

塞拉斯身后，不知何时出现几名卫兵。他们穿著覆盖全身、厚重如铁桶的暗紫鎧甲！鎧甲表面无装饰，线条冷硬，关节处由复杂齿轮连杆连接。头盔全覆式，只留两道细长、闪烁微弱红光的观察缝，不见眼睛！他们行走时动作僵硬统一，每一步踏地发出沉重闷响的“哐！哐！”声，如同上了发条的傀儡！毫无活人气息！

卡洛斯凑到齐贝伦身边，眼睛盯著那些“铁罐头”卫兵，压低声音，带著警惕：“元帅…你看这些卫兵…还有这城主的打扮…这色调…是不是有点眼熟？紫藤堡那味儿？”

齐贝伦目光扫过行动僵硬的卫兵，又看看周围街道上虽衣著朴素但神情还算正常的居民，眉头微蹙：“…再看看…民眾看起来…还算正常。”他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正挑担子、看到马尔科斯巨大牛头后嚇得脸色发白、慌忙躲进巷子的老农身上，“…你看他们看到老马都怕…说明…至少还是正常人…”

萨兰贝尔清冷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，带著雪山特有的敏锐：“这些卫兵…和紫藤堡那些不同…他们身上…毫无生机…只有…冰冷的金属和…死寂…”

兰德裹著毯子走在最后，听到萨兰贝尔的话，按刀柄的手又紧几分。他红肿的眼睛死死盯著“铁罐头”卫兵僵硬的背影，嘴唇紧抿，一言不发，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弦。

马尔科斯巨大的牛头凑近卡洛斯，深褐眼睛好奇打量著塞拉斯瘦削背影和怀中打盹的黑猫，瓮声瓮气、带著朴实的期待问道：“你们说…城主家里…有麦酒吗？俺…俺有点渴了…”

阿嚏——！！！

兰德被这突如其来的、不合时宜的问题噎得一口气没上来，猛地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！鼻涕差点喷出！他手忙脚乱用毯子捂脸，狼狈不堪，引得卡洛斯差点笑出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