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 热情款待

紫荆城·领主府邸

穿过如同炼金实验室般杂乱、散发诡异气味的前厅，塞拉斯抱著黑猫，將一行人引至所谓的“会客厅”。与其说是会客厅，不如说是一个清理出空地的巨大储藏室。角落堆著蒙尘炼金仪器和散落矿石，空气中混合药剂、霉味和金属锈蚀的气息更浓。

房间中央，一张临时拼凑、沾满不明污渍的长条木桌，便是宴席所在。桌上铺著一块洗得发白、边缘磨损的粗麻布。

“欢迎光临…寒舍…”塞拉斯抱著猫，站在桌边，声音依旧沙哑平板，毫无起伏，如同背诵与己无关的台词，“…略尽…地主之谊…请坐。”

眾人依次落座。目光落在桌面的“盛宴”上，所有人表情瞬间凝固，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。

每人面前摆放：

一片边缘发硬、放了不止一天的黑麦麵包。麵包上吝嗇地抹了薄薄一层顏色浑浊、疑似劣质果酱的东西。一杯清澈见底的清水。还有一碗灰扑扑、黏糊糊、散发淡淡霉味、看不出原料的糊状物，大概就是“主食”。

卡洛斯看著自己这份“地主之谊”，眼睛瞪得溜圆，脸上写满难以置信和一丝被冒犯的荒谬。他忍了又忍，最终没憋住，声音带著尖锐讽刺：“领主大人…您这地主之谊…倒是…挺不客气的啊！”

齐贝伦目光扫过卡洛斯，带著警告。他深吸一口气，努力维持王子风度，脸上挤出勉强、礼貌的微笑，伸手拿起那片硬邦邦的黑麵包。他小心翼翼咬了一小口…瞬间，一股混合酸味、霉味和粗糙麦麩的口感充斥口腔！他强忍没吐出来，喉结艰难滚动，笑容瞬间僵住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：真他妈难吃！

萨兰贝尔素白面纱下，眉头轻微蹙起。她看著那碗可疑糊状物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。她连碰都没碰。

兰德裹著毯子坐在最边上，红肿眼睛扫过面前的“盛宴”，脸上毫无表情。他极其自然、迅速地伸手摸向腰间酒壶！拔开塞子！仰头“咕咚”灌了一大口！辛辣液体滑入喉咙，仿佛驱散了扑面霉味！他飞快塞好塞子，藏回毯子下，动作一气呵成。

马尔科斯巨大的牛头左右转动，深褐眼睛看看自己面前的“美食”，又看看其他人难以下咽的表情。他瓮声瓮气挠了挠巨大牛角，然后…慢吞吞从隨身背的巨大行李包里，摸索著掏出几个油纸包好的、方方正正的盒子！

“俺…俺们还是…吃自己带的吧…”他憨厚说著，把盒子一个个放桌上，小心打开盖子。

卡洛斯一看，眼睛瞬间亮了！“对对对！老马！干得漂亮！”他如蒙大赦，立刻伸手去拿盒中物，“走时带的黑饼！还有肉乾！快！分一分！”

盒中是烤得焦香、撒粗盐粒的硬麵饼，还有几块风乾、带油光的肉乾！虽简陋，但比起桌上那份“地主之谊”，简直是珍饈美味！

眾人瞬间活了过来！纷纷伸手拿饼和肉乾！连萨兰贝尔都极其自然地用素白手指拈起一块最小麵饼。

齐贝伦看著大家迫不及待的样子，又看看对面抱猫、面无表情盯著他们的塞拉斯，心里过意不去。他清清嗓子，努力维持外交辞令：“领主大人…实在抱歉…我们南巡路途遥远，也略备薄礼…正好…可一同享用…”他边说边对卡洛斯使眼色。

卡洛斯立刻会意！眼中瞬间燃起市侩精光！这可是推销好机会！他立刻放下手中饼，脸上堆起无比热情真诚的笑容，从怀里（仿佛变魔术般）掏出一个银箔纸精心包装、散发幽幽蓝光的小盒子！

“领主大人！”卡洛斯声音充满蛊惑力，“您请看！此乃我们『雪月迴廊』镇店之宝！冥界珍品——『月魂酥』！”他夸张打开盒子，露出里面几块黑乎乎、造型奇特的小饼，散发微弱幽蓝萤光。“这可是我们费尽千辛万苦，从死界边缘採集稀有材料製成！口感独特！回味无穷！目前总店已在百城盛大开业！反响热烈！”他凑近塞拉斯，压低声音，带著“你懂的”表情，“…只要领主大人您…在紫荆城给我们批个好地段…房租价格嘛…咱们好商量…再减点税…立刻就能开分店！这可是教廷扶持重点项目！所有收益！全部用於慈善！利国利民！双贏啊大人！”

马尔科斯也极其配合地，把打开的、散发幽蓝光芒的盒子，小心推到塞拉斯面前。瓮声道：“大人…请…”

塞拉斯空洞眼神落在盒中那几块黑乎乎的“月魂酥”上。他那张苍白麻木的脸上，似乎…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？仿佛勾起遥远记忆。他抱猫的手指无意识收紧，黑猫不满“喵呜”一声。

他缓缓伸手，用苍白、骨节分明的手指，极其小心地拈起一块“月魂酥”。他凑到眼前，仔细端详，深陷在浓重黑眼圈里的眼睛，似乎聚焦了一瞬。

“…哦？”他发出一声极轻的、带著一丝恍然的鼻音，声音依旧沙哑平板，却多了一点確认意味，“…幽灵苔蘚饼？”

轰——！

仿佛一道无声惊雷在会客厅炸响！

时间瞬间凝固！

卡洛斯脸上那热情洋溢、自信满满的笑容，如同冻僵的石膏面具，瞬间碎裂！他眼睛瞪得溜圆！嘴巴微张！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！

齐贝伦正拿起肉乾的手猛地顿在半空！瞳孔骤然收缩！锐利目光如同利剑射向塞拉斯！

萨兰贝尔素白面纱下，眼眸瞬间锐利如冰！周身气息仿佛冷了几分！

兰德裹著毯子的身体猛地绷紧！按刀柄的手瞬间青筋暴起！红肿眼中爆发出骇人凶光！

马尔科斯巨大的牛脸上也写满茫然震惊！深褐眼睛眨巴著，似未反应过来！

整个房间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！只剩塞拉斯手中那块散发幽蓝萤光的“幽灵苔蘚饼”，和他那句轻飘飘的话语在迴荡！

塞拉斯似乎也意识到说漏嘴！他那张苍白麻木的脸，第一次出现明显情绪波动——一丝细微慌乱！他深陷的眼睛猛地眨动几下，抱猫的手臂也僵硬了！他飞快低头，避开所有人探照灯般的目光，声音变得磕磕巴巴，语速极快，带著欲盖弥彰的仓促：

“呃…早年…去北方…游歷…见过…见过…”他含糊嘟囔著，仿佛想用“见过”掩盖那脱口而出、精准得可怕的名称。

卡洛斯猛地低头凑到齐贝伦耳边，眼中充满前所未有的警惕和惊骇！声音压得极低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：

“此地…不可久留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