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 失足少男

而萨兰贝尔…

她极其自然地、极其优雅地微微侧过身，將脸转向车窗外掠过的田野。素白的面纱边缘，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？隨即，她那清冷的肩膀，也跟著极其轻微地、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两下…

车厢內，只剩下马尔科斯那瓮声瓮气的“高兴”余音，以及兰德再也压制不住的、如同信號枪般的响亮喷嚏！

“阿嚏——！！！”

马车就在兰德这声惊天动地的喷嚏伴奏下，晃晃悠悠驶入了紫荆城那高耸、威严的城门。

紫荆城·领主府邸·炼金术士的“麻烦”

紫荆城的领主府邸，与其说是权贵的居所，不如说更像一个庞大而混乱的炼金实验室。

所有窗户被厚重的木板死死封住，一丝天光不透。

空气中瀰漫著浓烈刺鼻的气味——硫磺的呛人、硝酸的酸腐、某种腐烂植物的甜腻，以及难以名状的、如同烧焦金属与油脂混合的怪味。光线全靠墙壁上几盏镶嵌浑浊水晶的魔法灯提供，它们散发著病態的幽绿光芒，將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怪物的內臟。

地面上几乎没有落脚之处，堆满稀奇古怪的物件：

巨大的玻璃烧瓶里翻滚著冒泡的彩色液体；扭曲的铜管和阀门盘根错节，如同金属藤蔓；散落的羊皮纸上画满令人头晕的符文和方程式；角落里堆放著不知名的矿石、风乾的怪异植物、甚至浸泡在浑浊液体中的动物器官標本……整个空间杂乱无章，却又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、疯狂的秩序感。

塞拉斯·紫荆领主正俯身在一张巨大的石质实验台上。他身形瘦削，穿著沾满各色污渍的深灰色长袍，袖口磨得起毛边。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掛著浓重的墨染般的黑眼圈，眼神空洞疲惫，仿佛熬了无数个夜晚。

他小心翼翼地用一把银质小勺，从旁边密封的铅罐里舀出一点闪烁诡异萤光的紫色粉末，正要加入面前一个咕嘟冒泡、散发刺鼻氨水味的坩堝里——

“塞拉斯大人…”一个沙哑的声音，毫无徵兆地从房间最深的阴影角落里响起。

塞拉斯的手猛地一抖！小勺里的紫色粉末差点撒出！他眉头紧锁，脸上闪过一丝被打扰的烦躁。

阴影中，一个裹著厚重黑袍的身影缓缓浮现。那身影瘦削如同包裹骨架的布匹，行走悄无声息，只有袍角拂过地面灰尘时发出轻微的“沙沙”声。兜帽的阴影深不见底，只能隱约看到两点极其微弱、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的幽绿色光芒——那是“眼睛”的位置。这就是府邸的管家，一个早已捨弃血肉的存在。

“督战元帅的南巡车队…就快到了…”管家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，“需要您…亲自…迎接。”

“啊…”塞拉斯发出一声拖长的、带著浓浓倦意的嘆息，仿佛这音节都耗费了他巨大的力气。他放下银勺，动作缓慢迟滯，如同关节生锈。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，声音带著被打断实验的无奈：“督战元帅？…麻烦…”

就在这时，一只通体漆黑、油光水滑的黑猫，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从一堆散落的铜管后踱步出来。它轻盈跃上实验台，用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塞拉斯沾著药粉的手背，然后“喵呜”一声，轻盈跳进他怀里，找了个舒服位置蜷缩起来，发出满足的“咕嚕”声。

塞拉斯苍白冰冷的脸上，难得浮现一丝细微的柔和。他下意识伸出手，轻轻抚摸著黑猫光滑的皮毛，动作机械而轻柔。黑猫的体温透过薄袍传来，似乎驱散了他身上一丝阴冷。

他抱著猫，缓缓转身。空洞的眼神扫过阴影中的管家，声音平板无波：

“我去…迎接一下…”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…毕竟…兰卢大师…不太方便露面…”

阴影中，管家那两点幽绿色的魂火微微闪烁了一下，似表理解。他微微頷首，宽大的黑袍如同流水般无声波动。

“那就有劳…大人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