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百花暗涌

百城外·归途马车·暗涌

华贵的雪狼城马车平稳地行驶在通往百城的碎石路上。车厢內铺著柔软的雪狼皮毯，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松木冷香。斯科特·斯洛，这位雪狼城的少城主，姿態优雅地斜倚在靠垫上，眼睛半眯著，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著雕的窗沿。

“紫藤堡…紫藤堡…”他低声重复著这个名字，声音带著一丝玩味和不易察觉的探究，“早有耳闻…也一直想去看看。可惜…”他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自嘲的弧度，“之前身为质子…不得离开百城寸步。”

卡洛斯立刻来了精神！他夸张地一拍大腿（拍的是齐贝伦的），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对面斯科特脸上：

“邪性！太他妈邪性了！”他手舞足蹈，表情极其丰富，“尤其是那个领主！转身的时候！那脸变得！跟戴了面具似的！前一秒还笑眯眯，后一秒那眼神…嘖嘖嘖！跟要吃人一样！恐怖谷效应！绝对的恐怖谷效应！”他压低声音，神秘兮兮地补充，“还有！你们没看见！他屁股后面！掛了个小玩意儿！天谴教的玩意儿！受难刑具！就那种带倒刺的小钳子！阴森森的！”

齐贝伦面色凝重，他微微頷首，声音沉稳：“若非卡洛斯急智…隨机应变…我等恐怕…凶多吉少。”

卡洛斯一听王子夸他，尾巴差点翘上天！他得意地又是一巴掌拍在齐贝伦大腿上（拍得王子眉头直跳），挤眉弄眼：“听见没！殿下！离开小爷我您可咋办啊！”他凑近了些，脸上堆起諂媚的笑容，“这次回去…您可得在维伦老师面前…多替小弟美言几句啊！圣骑士队长！怎么样？这职位配得上我的功劳吧？薪资待遇方面…”他搓著手指，眼睛放光，“…您懂的？”

齐贝伦看著卡洛斯那张写满“得寸进尺”的脸，充满了深深的无奈和…一丝后悔。他捏了捏眉心，感觉头更疼了。

萨兰贝尔·霜语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卡洛斯的“升职加薪”幻想，她转向斯科特：“少城主，罗斯歷练…有何需注意之处？”

斯科特脸上的玩味瞬间收敛，眼神变得锐利而深沉。他坐直身体，声音带著一种洞察世事的冷静：“罗斯…自古富庶，沃野千里。然…”他顿了顿，语气微沉，“两百余年前，西南兽人发动『腐疫之灾』，瘟疫横行，十室九空。罗斯元气大伤，自此…江河日下。”

他微微摇头，表情似乎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，仿佛十几年的质子生涯，让他对这片饱受苦难的土地產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羈绊。

“加之…朝堂昏聵，土地兼併，门阀倾轧…民不聊生。”他轻轻嘆了口气，“教父…內务大臣奥托爵士…是朝中…极少数还愿体恤民情、心怀社稷的…清流。其余……多为豺狼虎豹，只知盘剥。”

他看向萨兰贝尔，语气认真：“圣女的试炼…若为体察民情，深入红尘…最好…隨王子陛下接任督战元帅后，首次巡游的车队同行。安全…更有保障。”

他的目光隨即转向卡洛斯，语气里带著一丝不容置疑的郑重：“北境，南境…各有各的危机暗涌。卡洛斯…你…务必陪同在侧。”

卡洛斯一听“陪同在侧”，尤其是陪在圣女身边，瞬间心怒放！他立刻对斯科特投去一个“弟弟懂我！”的感激眼神！

斯科特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，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，也回了一个“弟弟当然懂你”的微妙表情。

萨兰贝尔眼神在两人无声的“交流”上飞快地扫过，素白的面纱下，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吸气声。

她微微頷首，声音依旧清冷，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…异样波动：“那…甚好。”说完，她微微侧过头，望向窗外飞速掠过的田野，耳根处似乎泛起一抹极淡的的微红。

齐贝伦此刻却有些心不在焉。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腰间的剑柄，充满了对未来的忧虑：“斯科特…你再详细说说…罗斯朝堂上的情况。我初来乍到，名义上是督战元帅…实则…必受掣肘。如何破局…你比我擅长。”

斯科特优雅地端起旁边小几上的一杯冰镇果汁，表情里闪过一丝深意：“此事…急不得。”他轻轻抿了一口，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，“一路旅途劳顿…不如…先聊聊你们是如何…从紫藤堡一路『风尘僕僕』地回到这里的？”

他话音未落，目光却极其自然地、带著一丝无奈地瞥了一眼坐在他身边…那位可怜的车夫正尷尬地缩在角落，而驾驶位上，马尔科斯巨大的身躯正愉快地哼著不成调的小曲，蒲扇般的大手稳稳地握著韁绳，脸上满是“俺会开车”的得意。

“哦！”马尔科斯巨大的牛头从驾驶位探进来一点，瓮声瓮气地抢答，“俺们啊！在橡木镇唱…”

唰——！

车厢內的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！

“老马——！！！”卡洛斯和齐贝伦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！异口同声地爆发出惊雷般的怒吼！声音之大，震得马车都晃了一下！

齐贝伦脸瞬间涨红！他猛地坐直身体，声音带著一种强行压抑的镇定和…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：“我们…得贵人相助！收留资助！才得以…逃出生天！”

卡洛斯也立刻接口，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，眼神却疯狂地偷瞄著萨兰贝尔的状態：“对对对！贵人！天大的贵人！乐善好施！古道热肠！帮了大忙了！”

斯科特那双狐狸般的双眼微微眯起！他脸上那优雅的笑容不变，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锐利的精光！他不动声色地打量著眼前这几位：

卡洛斯正仰著头，对著马车顶棚吹著不成调的口哨，眼神飘忽，就是不敢看他。

齐贝伦则侧过身，假装揉著眉心，耳根却红得滴血。

萨兰贝尔低著头，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，素白的手指无意识地绞著袖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