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狭路相逢

橡木镇·销金窟·最后的狂欢与告別

三天后，销金窟的喧囂渐渐平息。舞台上残留著昨夜狂欢的金粉和彩屑，空气中混合著酒气、汗味和未散尽的廉价香水味。

舞台中央，卡洛斯和莉莉丝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，像两只勤劳（且贪婪）的鼴鼠，手脚麻利地捡拾著散落一地的银幣、铜幣，甚至还有几枚闪闪发光的金幣！两人脸上都掛著傻子般的、发自肺腑的灿烂笑容，眼睛亮得如同探照灯，嘴里还念念有词地数著：“…七十八、七十九…发了发了…”

角落里，马尔科斯巨大的身躯蜷缩在两张拼起来的椅子上。他深褐色的脸上洋溢著纯粹的幸福，一只巨大的牛蹄捧著莉莉丝珍藏的三十年陈酿橡木桶（小桶），另一只蹄子则抓著一根烤得焦香流油、比他手臂还粗的大羊腿！他啃得满嘴油光，深褐色的眼睛满足地眯成一条缝，瓮声瓮气地嘟囔：“好吃…好喝…”

齐贝伦王子站在稍远处，已经换上了一身相对整洁的便服（虽然料子普通，但总算合身）。他看著眼前这“热火朝天”的捡钱场面，里带著一丝无奈，但更多的是释然和轻鬆。他走到萨兰贝尔身边，声音温和：“圣女阁下，盘缠…绰绰有余了。多出来的部分…就留给莉莉丝女士吧。这几日…承蒙她厚恩了。”

萨兰贝尔微微頷首，扫过趴在地上的莉莉丝和卡洛斯，清冷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：“理应如此。”

莉莉丝正把一枚金幣塞进怀里，闻言猛地抬起头，艷丽的脸上写满了“你开什么玩笑”的震惊：“別啊！这才哪到哪！”她激动地挥舞著手臂，“再演几场！就几场！老娘就能攒够钱去紫藤堡买套铺面了！那可是个金窝窝！听说去了的人都不想回来！风水宝地啊！”

她话音刚落——

原本还嬉皮笑脸趴在地上数钱的卡洛斯，动作猛地僵住！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！他“噌”地一下从地上弹起来！几步衝到莉莉丝面前，一把抓住她沾满灰尘的手腕！

“姐！”卡洛斯的声音低沉而急促，带著不容置疑的严肃！

莉莉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嚇了一跳，手腕被抓得生疼，刚捡起的一枚金幣“叮噹”一声掉在地上。她看著卡洛斯那张难得正经的脸，心里咯噔一下：“啊？你…你干嘛？疯了吧？”

卡洛斯死死盯著她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：“紫藤堡…离这里不过几十里地！骑马半天就到！那边的情况…你了解吗？！”

莉莉丝被他看得心里发毛，强作镇定地撇撇嘴：“都…都说是好地方啊！去了的人都不想回来！偶尔回来的…整个人气质都变了！比骑士堡地牢改造效果还好！听说特別有涵养…”

“放屁！”卡洛斯低吼一声，打断了她的话！他抓著莉莉丝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，“那不是什么好地方！我们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！那地方…邪性得很！绝对不是什么金窝窝！是魔窟！是陷阱！”

他深吸一口气，声音带著紧迫感：“离这里太近了！我们这几天在这又唱又跳，动静这么大！紫藤堡那边不可能不知道！瞒不住的！等他们腾出手来…你就有危险了！姐！听我的！马上走！收拾细软！遣散伙计！立刻！马上！”

莉莉丝被他这一连串的话砸懵了！她看著卡洛斯眼中那毫不作偽的焦急和担忧，又想起紫藤堡那些“气质大变”的传闻…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！她脸色煞白，声音带著颤抖：“走…？我往哪走啊我？这…这店…是我的命根子啊！”

“去百城！”卡洛斯斩钉截铁！他目光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的齐贝伦，“没骗你！这位！”他指著齐贝伦，“不是什么落难王子！是正牌王子！恩维尔王国四王子！齐贝伦·维尔殿下！未来的罗斯督战元帅！不然你以为我们怎么能整出这么大阵仗？！”

莉莉丝瞬间石化！她机械地转过头，目光呆滯地看向那个前几天被她骂作“老演员”、“骗吃骗喝”，刚才还在舞台上给她伴奏的“落魄琴师小齐”…

齐贝伦王子迎著莉莉丝震惊的目光，带著温和与真诚，他微微頷首：“莉莉丝女士，若非您仗义收留，莫说什么王子元帅…我等早已葬身荒野。来百城，我们会为您安排妥当，绝不会让您流离失所。”

莉莉丝感觉脑子嗡嗡作响！她又僵硬地转向那个一直安静坐在角落、气质清冷如冰的素白身影…声音乾涩：“那…那她是…？”

卡洛斯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：“北境霜语氏族圣女，萨兰贝尔·霜语。未来的…雪山高庭大祭司。”

莉莉丝：“……”

她张著嘴，看著眼前这四位身份一个比一个嚇人的“瘟神”，又看了看自己经营多年的销金窟，再看看地上散落的、还没来得及捡完的金幣银幣…巨大的信息量和强烈的危机感如同潮水般衝击著她！

最终，她猛地一跺脚！艷丽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绝！她用力甩开卡洛斯的手，声音带著哭腔和泼辣：“小兔崽子！老娘真是上辈子欠你的！”

她猛地转身，对著楼上尖叫，“小红！小翠！收拾东西！老娘带你们去百城…当老板娘去！”

她最后恶狠狠地瞪了卡洛斯一眼，那眼神里混杂著愤怒、不舍、担忧和一丝…劫后余生的庆幸。

她不再犹豫，拎起裙摆，风风火火地衝上楼去！高跟鞋踩在木楼梯上发出急促的“噔噔噔”声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