查贇是一大早走的,回来的时候日头都快偏西了。

钟汉卿要不是接待曹进南和陈覃贤,早就去码头上找他了。

他身后跟著林河,两人看起来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,身上的衣服到现在还是湿的。

查贇的面色很苍白,进来就往椅子上面一瘫,一言不发地喝水。

“怎么了,东西没拿到?”钟汉卿问道。

小查不吭声,继续大口大口地喝水。

钟汉卿把目光转向林河,林河忙道:“大人,吕宋人的那艘船快翻了。我们去的时候又赶上涨潮,水很快就把舱室全淹了。”

转头看看查贇,林河又道:“查大人不会水,潮水来的时候差点就……”

噗!

查贇突然一口水喷了出来,然后就开始用力咳嗽,面色涨得通红。

“我让你去找东西,没让你亲自上船。咱俩都是西北旱鸭子,逞什么能?”钟汉卿怒吼了一声,转头又问林河:“什么都没拿到吗?”

林河摇摇头,“有个吕宋水手和我们一起去的,他带我们找到了通事的船舱,但是里面没有书。”

“那吕宋人这次来大熵所为何事?你问清楚了吗?”

“问清楚了,他们是吕宋太子船队的先遣船只。给沿途港口传递消息的,结果刚入境就在咱们这边搁浅了。”

“吕宋太子的船队?”钟汉卿皱起眉头,“他们太子来大熵干嘛?”

“好像是来请罪的,但具体何事他们也不知道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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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请罪……”钟汉卿想了想,忽然明白了。

四皇子朱冶在吕宋国被刺,吕宋皇室自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。

所以派太子前来请罪合情合理。

但是崔世海死在荣县衙门门前就不合情理了。

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,让他肚子里藏著一封密信想来衙门报案,难不成……

钟汉卿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,顿时汗毛倒竖,嗖地一声站了起来。

正在这时,门外又出现了卫安的身影

老头这是第三回现身了。

第一次曹进南他们还没走,所以他没进来。

第二次查贇还没回来,他又走了。

这次瞧著像有话说,钟汉卿便快步走了出去,到了跟前问道:“有事儿?”

卫安看了看屋里的查贇,问:“他找到那本书了吗?”

钟汉卿摇摇头。

“少爷让我来告诉你,若是没找到书,你现在就过去见他。”顿了顿,卫安又道:“他知道咱们之间的事情了,所以……不能再关他了。”

钟汉卿皱皱眉,“他怎么看出来的?”

“是我不好,不小心说漏了嘴。”

“那行,你先回去,我一会儿就过来。”钟汉卿返回屋內,示意林河可以先走了,然后对查贇说道:“卫渊都知道了,一会儿见他的时候可以敘敘旧了。”

“我跟他没什么好敘旧的!”查贇撇著嘴道。

“你们是髮小!”

“不是!”查贇用力摇头。

唉!

钟汉卿轻轻嘆口气,“你不看卫渊的面子,也要看卫安的吧。没有他,你和你娘早没了。”

查贇想了想,点头道:“那行,我可以跟他敘敘旧,但別指望能跟他交朋友。”

“臭小子,人家也未必愿意跟你交朋友!”钟汉卿骂了一声,然后用脚踢了踢查贇,“起得来吗?起得来现在就跟我一起过去。”

“不就淹口水么,怎么可能起不来!”查贇站起身,身体明显有些摇晃,钟汉卿忍不住摇摇头:“你除了逞能,还会啥?”

甥舅俩出了大堂,往牢房方向走去。

此时天色已暗,牢房內点起了油灯,新上任的牢头正在门口晃悠,看见钟汉卿过来慌忙行礼。

“把卫渊的牢房打开。”钟汉卿吩咐。

“是!”牢头赶紧摘下钥匙,跑前面开门去了。

卫渊早就站在了门前,看见钟汉卿过来,便两手抱拳一躬到地:“汉卿世叔,卫渊这厢有礼了。”

呵呵!

钟汉卿笑了起来,进门握住他的手摇了摇,感慨道:“我是没想到你没认出我来,看来这些年我老得有点快啊。”

“叔,你可一点都不老,我主要是前阵子中暑之后,很多以前的事情都记不起来了。”

“哦,那现在好点了吗?”

没等卫渊说话,查贇在后边哼了一声:“你瞧他那样儿,会好吗?”

呵呵!

卫渊乐了,两手一抱拳:“查贇兄弟,好久不见。”

“谁和你是兄弟?”查贇翻翻白眼,“有话就说,有屁就放,別套近乎!”

“查贇,你怎么说话的?”钟汉卿拉下脸,怒骂一句:“滚一边去!”

查贇两手抱胸,往角落里一站,眼睛看天板,谁也不搭理。

卫安关上牢门,示意钟汉卿和卫渊去里面说话,他则在门前站岗放哨。

“卫渊,找我何事?”走到墙根处,钟汉卿轻声问道。

卫渊不说话,从怀里掏出那张翻译好的字条递给他。

钟汉卿一看,顿时倒吸一口冷气,隨即点点头道:“我猜得没错,果然寧王跟吕宋太子一起回来了。”

查贇在一旁竖起耳朵听著,这时候便凑过来问:“消息哪儿来的?”

钟汉卿也扭脸看卫渊,表情也是想问同样的问题。

於是卫渊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,钟汉卿听完倒没什么反应,查贇一下就炸了。

“你他妈……知道是哪本书还让我去船上找?”他衝过去想揍卫渊,被钟汉卿一把拦住,“老子差点淹死在船舱里你知道吗?”

“你不会水?”卫渊斜眼看他。

“哪个西北人会水,你告诉我?”

“我会啊!”

“你……”查贇暴跳起来,企图从钟汉卿头上蹦过去揍卫渊,卫安一看这架势,赶紧过来一把拽住。

“查贇,有话好好说,別激动!”老头劝道。

“我能不激动吗?”查贇脸涨得通红,眼眶里泪珠直打转:“这小子从小就坏,有一次把我绑在牛背上,然后把牛尾巴点著了。”

“那牛漫山遍野地跑啊,跑一路我哭一路,差点没把我活活哭死……”

卫安看看钟汉卿,“有这事儿?”

老钟摇摇头,“我没印象了,卫渊你呢?”

卫渊往记忆深处找了找,啥也没找到,只能略带歉意地摇摇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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