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齐彬的敘述里,周阳得知了陈默这半年来的遭遇。
周阳的目光死死钉在陈默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,胸腔里仍翻涌著巨大的荒诞感。
“半年前,陈默加入科奎,进入脑神经项目组,主攻记忆领域。”齐彬的声音平稳得像在读一份尸检报告,“他的才能令人敬畏,仅仅三个月,便帮助团队完成了一號原型机的搭建。”
话音未落,齐彬的指尖在腕部一个微型控制器上轻轻一划。
只见两人身侧原本光滑的合金墙壁无声地向两侧划开,露出內嵌的庞大设备。一台长度近三米的银白色圆柱体静臥其中,流线型的外壳没有一丝多余稜角,泛著冷冽的金属光泽。
“这就是一號机,我们称之为『伊甸桥』。”
齐彬走上前,在圆柱体外侧的控制面板上快速输入指令。细微的机械传动声响起,圆柱体精准地沿著中轴线裂开,就如同沉睡的巨蚌缓缓张开它的壳。
展现在周阳眼前的,是两个並排的、深邃的舱体凹陷,上面覆盖著厚实的透明舱盖,內部闪烁著幽蓝色的指示灯。在惨白的实验室灯光下,看著就像是两具棺材。
这確实像陈默设计的玩意儿,功能或许惊世骇俗,但造型永远极简到近乎傲慢,好像多一根装饰线条都是对纯粹逻辑的侮辱。
齐彬的手掌轻轻拂过舱盖,如同虔诚地抚摸一件圣物。
“它能绕过语言和意识的屏障,通过精密调製的神经谐波,让一个意识体直接进入另一个意识体的深层记忆空间。不是旁观,而是沉浸式的、感官同步的『经歷』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略微低沉下去,“陈默不仅是它的开发者,也是它唯一的適配者。他用自己的大脑作为终极试验场,完成了伊甸桥最后的调试。”
“他成功了!”齐彬的音调微微拔高,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狂热,“然而……他却在登上成功的山巔后,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。他將伊甸桥的其中一个实验舱与自己进行了强制绑定,然后带著核心算法和密钥,一起沉入了永恆的黑暗。”
“陈默他……为什么要自杀?”周阳目光灼灼地盯著齐彬,希望能从他脸上得到更多的信息。他压根不在意伊甸桥是个什么玩意儿,但他认识的那个陈默,可不是会放弃自己生命的那种人。
“我不关心他为什么自杀。”齐彬回答得很乾脆,没有丝毫犹豫。
“看来你只关心他脑子里的核心算法和密钥。”
“所以我救了他,倾科奎之力。”
“然后想办法用伊甸桥挖出他脑子里的东西,对么?”
“周先生,那不是普通的技术,那是通向人类意识殿堂的钥匙。它能革新心理学、脑科学、神经医学……甚至改变我们认知自身和世界的方式。陈默躺在那儿,可是他身体里封存著的,是点燃下一个文明纪元的火种。”
“可你们失败了。”
“陈默的聪明造就了迷宫般的壁垒,他记忆世界的复杂程度超乎想像,我们的人前仆后继地迷失、崩溃,甚至连意识都消散在那片深海里。”
“所以你们需要一个了解陈默的人。”
“而你是陈默二十八年的人生里,唯一的一个朋友。”齐彬將“唯一”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,似乎是在提醒周阳珍惜自己的价值。
对话至此,齐彬的意图昭然若揭。病床上如同沉睡宝藏的陈默,是一片危机四伏的意识之海。科奎派出的探索者如同盲目的鱼群,被迷宫吞噬。而他周阳,凭著对陈默的了解,成了唯一可能握有“藏宝图”的人。
然而无论齐彬如何描绘那宏大图景,那些所谓的人类文明、意识殿堂之类在周阳耳中都如同来自遥远星系的噪音。
他如今想知道答案的,就只有那一个问题,“作为朋友,我只想知道他自杀的理由。”
齐彬顺著他的目光也看向陈默,脸上没有任何波澜,只是语气平淡地,如同给出了一个实验结论:
“那就只能让他自己告诉你了。”
齐彬让人带来了早已准备好的合同,合同被郑重地装在一个精美的文件夹里,上面印有一个特殊的圆形符號——线条复杂,带著一种古老与现代交织的诡异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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