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阳脱离镜屋的瞬间,如释重负的虚脱感尚未成形,身体便被更原始、更汹涌的飢饿感粗暴地碾过。
仔细回想,他一个懒觉睡到中午,醒来后连口水都还没来得及喝,就被那几个黑衣大汉像打包货物一样绑到了这个鬼地方。
当下他还相当不雅观地赤著上身,杵在这冷气开得极低的地下空间……可以说是,饥寒交迫,无比狼狈。
在齐彬打量著周阳的时候,周阳也毫不避讳地打量著齐彬的脸,他可以確定,在自己乏善可陈的28年人生剧本里,自己从未和这张脸產生过任何交集。
这张脸斯文、乾净,甚至还透著股学院派的书卷气,怎么看都和“绑架犯”三个字不沾边。然而当周阳撞上齐彬镜片后像精密仪器般扫描著他的眼神时,他又能清晰地感受一股尖锐的,仿佛被手术刀抵住喉管的寒意。
他身上那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白色毛衣,应该有著相当优越的保暖效果吧。
齐彬不疾不徐地一步步走近周阳,然后止步在一个安全距离。他开口,语气温和地像在探討学术问题:
“我很好奇,你从车上到镜屋的路上,我特意吩咐他们扛著你多绕了几圈。在干扰项如此多的情况下,你是如何锚定入屋那个瞬间的?”
“我不需要锚定入屋的起始点。”周阳耸了耸肩,“当倒推路线的距离超出镜屋范围时,出口自然就在那儿杵著了。”
“你又如何知道距离?”
“步伐。”
周阳言简意賅,並未吝嗇自己的诀窍。那几个黑衣男人身高都在一米八左右,通常来说,一个人的步长大概在身高乘以0.42~0.45的区间里。取中间值,这几个黑衣人扛著他走的每一步,大概在0.75米。
而黑衣人扛著他时走路就算再平稳,身体也难免隨著步伐產生规律性的起伏。而每经歷一次完整的起伏周期,周阳便將其计作一步。
已知步数和步宽,自然能大致倒推出距离,並找到出口。
並不需要周阳具体的解释,齐彬在听到步伐二字后便明白了一切,对於周阳表现出来的才能,他脸上终於出现了一丝动容,镜片后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缩。
“你竟然连步数都完全记住了……”
“谁让我被绑架了呢……”周阳扯了扯嘴角,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,“我看这儿也不像是什么虾兵蟹將呆的街头混混窝,你们兴师动眾绑我一个小人物来玩密室逃脱,图什么?”
闻言,齐彬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,嘴角那抹公式化的笑容加深了些。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本就一丝不苟的毛衣领口,动作优雅得像在调整领结。
然后,他朝周阳伸出了右手。
“重新认识一下。”
“齐彬。科奎生物科技,现任执行长。”
“非常抱歉採用了这种……略显激进的方式邀请您,但唯有在您全然不知情的压力熔炉中,我们才能採集到最纯粹的行为数据样本。”
“恭喜周先生,您以惊人的效率通过了科奎的测试。现在我这里恰好有一份相当高薪的职位空缺,不知您是否有兴趣……听听报价?”
齐彬微微倾身,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,精准地补上最后一击,“据我所知,当下周先生的手上……並不宽裕吧。”
科奎。
周阳对这个名字並不陌生,因为科奎並不是哪家行於暗处的幽灵组织,相反,它是盘踞在阳光下的庞然巨兽。
从药房柜檯那片小小的消毒片,到手术室里的天价仪器,再到电视gg里循环播放的“生命守卫者”形象……但凡只要和“健康”这两个字沾上点边的產业,都能在其中看到科奎的名字。
它在股市的k线图是一飞冲天的火箭,在生物科技的版图上坐著无可撼动的王座。
可这样一个站在金字塔尖的巨擘,为什么向一个没投过简歷的失业者伸出橄欖枝?
要知道,科奎的工作可是一岗难求,多少顶尖学府的毕业生挤破脑袋想要进去,结果却连一个面试的机会都得不到。
还有……什么样的正经工作,会需要以绑架,甚至镜屋来作为压力测试?
知法犯法,践踏人权……这根橄欖枝上,分明淬著剧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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