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铁尺开筋透骨寒!道书显化劲走毫!
津善学堂后院,黄土场子晒得冒烟。
日头像烧透的铜盆扣在头顶。
陈崢站在日头底下,两腿叉开,膝盖半蹲,腰杆挺得像根枪。
汗珠子不停冒出来,滚过他脖子,砸在干土上,腾起一股白烟。
丁教习绕到他身后。
眼神没动,手里那柄铁尺挥动起来,向下夯去!
铁尺硬边,狠狠夯进脊梁骨缝里!
这一下,像千斤重的石杵,捣进了最脆弱的石臼。
陈崢只觉得后心那儿不是疼,是塌了!
力道从那点炸开,向全身猛衝!
筋肉绷到极限,骨头里像塞了烧红的沙子。
不断碾磨。
眼前先是金星错目,再是刺白一片。
耳朵里,全是骨头嘎吱嘎吱的闷响。
喉咙里的惨叫被吞了回去,堵得心口要炸。
陈崢向前一个趔趄,膝盖骨咯吱作响,他猛地咬紧牙关,硬生生挺住没倒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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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腰塌了!”
丁教习的低喝像隔著老远,冷冰冰的。
话音落下。
陈崢一个激灵,死命把往下坠的腰胯往上提。
后背梁骨被扯得生疼,像要断了。
他张了张嘴,嗓子眼火烧一样,从牙缝里挤出话来:
“教习……只管招呼……挺得住!”
丁教习鼻子喷气,手上加了三分力道。
“哼!”
这次是腰眼两侧。
铁尺一砸一碾。
陈崢只觉得两股电火,顺著腰眼直衝脑门。
眼前猛地一黑,耳朵里嗡鸣一片,五臟六腑都搅成了一团。
嗬嗬抽气两声,整个人筛糠似的抖起来。
全靠一口狠气吊著,才没瘫成一堆泥。
就这么一下接一下,专拣那些骨肉衔接,筋肉盘结的紧要处招呼。
陈崢感觉自己像块被生铁,在砧上被反覆捶打。
时间黏稠得像熬糊了的粥,每一息都长得难熬。
约莫两个时辰的功夫,陈崢浑身热气蒸腾,皮肉底下突突乱跳,像有无数小耗子在窜。
丁教习终於停了手。
陈崢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,褂子湿得能拧出水。
两条腿抖得站不住,膝盖打著摆子。
他眼前发,看东西都带著重影,耳朵里还是嗡嗡的响。
“回去。”
丁教习的声音没什么起伏,“挺过今儿夜里,明早鸡叫头遍,后院等你。挺不过,往后別来了。”
顿了顿,他补充了一句:“说实在话,你不是那块料。”
说完,他看也没看陈崢,转身就走,当真决绝。
陈崢张了张嘴,嗓子眼火烧火燎,一个字也吐不出。
他试著抬脚,脚尖刚离地,腿肚子就一阵钻心的酸软,差点栽倒。
赶紧扶住旁边的土墙。
他大口喘气,喉咙里满是腥甜味。
日头偏西,场子里练功的后生早散了。
后院空荡荡,只剩他一个,像条抽了筋的蛇,瘫在墙根下。
不知缓了多久,陈崢才攒出点力气。
他咬紧牙,拖著两条灌了铅似的腿,一步一蹭,往外挪去。
每挪一步,后背腰胯,针扎火燎地疼。
汗水糊了眼,他抬手抹了一把,眼前才清楚些。
此时此刻。
陈崢身后不远。
丁教习抽著旱菸,打量了后生许久,缓缓吐出一口烟圈:“明儿,这小子指定来不了。”
心中盘算道:“武营这路数,伤筋动骨,门槛又高。
没家底,没天分,硬往里闯,轻则损了身子,重则耽误营生。
这小子头回就遭这么大罪,明天能爬起来才怪。”
“年轻气盛,总想出人头地。哪知道安安稳稳活著,才是福分。”
丁教习又吸了一大口,感慨道。
“不对!这小子惹上那些鬼东西,怕是也没几天活路了,可惜了那四块大洋。”
收回眸光。
丁教习再次默道一声可惜。
而陈崢快出巷子口时,一个黑瘦的半大小子,从旁边跑过。
是之前学堂的一个后生,外號叫瘦猴。
他看见陈崢这副模样,脚步顿了一下,脸上不再是之前的鄙夷,反而是露出点惊骇:
“兄弟?教习给你开筋了?”
他语气里带著点同情,又有点佩服。
头一天,就被教习往死里整。
就好像陈崢没几天活了似的,得玩命嘞。
再回忆起,教习那铁尺夯人的手法。
想想都瘮得慌!
他自个头回也就撑了半刻钟,第二天炕都下不来!
再没敢这么练过。
陈崢想点头,脖子却僵得厉害,只从喉咙里挤出个含混的嗯。
瘦猴瞅了瞅他发白的脸,哆嗦的腿,想说什么,又咽了回去。
只丟下一句:“给你个忠告,別得罪教习,保重!”
说完,便匆匆跑开了。
陈崢一愣。
这话怎么听著,自己交了大洋,还把人得罪了?
难不成,自个被特殊对待了?
来不及细想。
原因无他。
从津善学堂到西沽窝棚区,平日里脚程不过一袋烟的功夫。
今天这段路,对陈崢来说却像爬刀山。
他扶著墙,拖著腿,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。
汗水湿透了衣裳,紧贴在身上,风一吹,凉颼颼的。
后背、腰眼那几处地方,像是埋了烧红的炭。
一跳一跳地灼痛,又酸又胀,难受到了骨头里。
他拖著两条灌了铅的腿,一步一蹭,往外挪去。
每一步都牵动著被关照过的地方。
那感觉用四个字,形容就是针扎火燎。
好不容易挪到了学堂的巷口,差点撞上个人。
“哎哟!嘛呢?走路不长眼啊?”
一个挑著剃头挑子的汉子嚷道。
扁担两头,铜盆哐当乱响。
陈崢想开口,嗓子哑得发不出声,只能摆摆手,扶著墙继续往前蹭。
剃头匠看他脸色煞白,满头大汗,走路打晃,撇撇嘴:
“嘖,这德性,別是癆病鬼吧?晦气!”赶紧挑著担子躲开了。
路过一个代写书信的破摊子,戴著瓜皮帽的老先生抬眼瞅了瞅他,摇摇头,又低头磨墨。
旁边锅贴铺子热气腾腾,伙计扯著嗓子吆喝:
“刚出锅的大葱锅贴!热乎的!”
香气钻入,他胃里一阵翻搅,更觉虚脱。
好不容易蹭到窝棚区街口,几个半大小子正在土路边抓石子。
领头那个穿得还算齐整,看见陈崢扶著墙,一步三晃的狼狈样,嗤笑一声:
“嘿!瞧那泥腿子,让人揍了吧?窝棚里的就是欠收拾!”
旁边一个小子附和:“就是!南市脚行的爷们儿早晚收拾他们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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