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元璋呕出的那口心头血,如同泼在雪地上的墨,猩红刺目,也彻底浇熄了他眼中最后一丝侥倖的光。

他软倒在徐达铁箍般的臂膀里,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和剧痛中沉浮,耳畔是徐达撕心裂肺的悲吼和朱明急促的指令声。

太医的银针带著冰寒刺入穴位,强效的宫中秘药灌入喉咙,激得他一阵剧烈呛咳。

混乱中,他仿佛听到朱明那句“急怒攻心,气血逆行”的诊断,也听到了徐达那声破音的“召村里最好的郎中”。

黑暗如同潮水,时涨时退,每一次意识短暂的清明,都伴隨著朱明口中那残酷歷史真相的反覆凌迟——標儿早逝!

雄英夭折!妹子病故!老四靖难!勛贵凋零……白髮人送黑髮人,孤家寡人……这就是他朱元璋註定的结局?!

不!绝不!

一股近乎疯狂的执念,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挣扎,硬生生將朱元璋从昏迷的深渊边缘拽了回来!

不知过了多久,当窗外透进朦朧的晨光时,朱元璋终於在剧烈的头痛和胸口的窒闷中艰难地睁开了眼睛。

他躺在“回春堂”里屋的木板床上,盖著半旧的薄被。

徐达如同一尊布满血丝的石像,守在他床边,眼窝深陷,胡茬凌乱。

朱明则靠在角落的矮凳上,抱著那个墨绿色的医疗箱,闭目养神,眉宇间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……一丝认命的荒诞。

朱元璋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简陋的屋子,最后落在徐达脸上。他张了张嘴,喉咙乾涩得如同砂纸摩擦,声音嘶哑微弱,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、属於帝王的决断:

“徐……达……”

“陛下!”徐达猛地扑到床边,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担忧,“您醒了!您感觉如何?太医!快……”

朱元璋艰难地抬手,止住了他的呼喊。他深吸一口气,积攒著力气,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缓慢而清晰,如同刻印:

“听著……咱……要死了。”

徐达浑身剧震,脸色瞬间惨白:“陛下!您……”

“闭嘴!”朱元璋眼中寒光一闪,那久违的帝王威压让徐达瞬间噤声。

“听咱说!立刻……安排下去!就说……咱在回京途中……途经凤阳府钟离县旧邑……祭扫皇陵后,返程时……遭遇百年不遇之暴雨山洪!山道崩塌……御輦倾覆……咱……咱被泥石流捲走……尸骨……无存!”

“尸骨无存?!”徐达倒吸一口凉气,惊骇欲绝!这……这比普通的驾崩更凶险!更……不可查证!

朱元璋死死盯著徐达,眼神锐利如刀:“理由……很充分!洪武十三年……胡惟庸案余波未平,朝野人心浮动……咱离京本就是秘行!”

“凤阳祖陵……乃龙兴之地,暴雨山洪……天威难测!合情合理!无人……敢疑!也……无从查起!”

他喘了口气,胸口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,但他强撑著,眼中燃烧著孤注一掷的火焰:

“传咱……最后一道密旨!”他看向徐达,一字一顿,“命太子朱標……即刻於灵前继皇帝位!以安天下!”

“由你……徐达!持咱……贴身信物及密旨,亲自护送……咱的『灵柩』回京!务必……亲眼看著標儿……坐上那把椅子!”

“陛下!”徐达虎目含泪,重重叩首在地,额头撞击著冰冷的地面,“臣……遵旨!臣必保太子殿下……不,保新皇陛下,顺利登基!万死不辞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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