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打工
接下来的日子跟上了弦似的。每天凌晨四点爬起来,走快一个钟头到工地,干到日头落山往回赶,到家就著月光给菜地浇水。半个月下来,手上的茧子厚得能当砂纸,腰弯久了直起来,“咯吱咯吱”响得跟老木门似的。
工棚里的閒言碎语没断过。今天说赵鹏又换了辆新车,明天说赵麻子请工地领导去城里喝酒。刘向阳跟块海绵似的,把这些话全吸进去,有用的就记在心里——赵九的建材店在中江市南头的建材市场,每周四下午会来工地对帐;北郊山坳里有个废弃的化肥厂,十年前炸过死人,早就封了。
清明前下了场雨,地里的青菜冒出了嫩芽。刘向阳趁工休薅了一把,用开水焯了焯,撒点盐就是盘菜。就著粥喝时,竟尝出点甜味。他突然想起小时候,妈总在这个时候挖野菜,说春天的菜最养人。
这天收工早,他没直接回家,绕到镇东头的废品站。瘸腿老头正蹲在地上砸废铁,看见他就摆手:“没破烂了,別找了。”
“想问个事,”刘向阳摸出半包烟递过去——工头髮的福利,他没抽,“北郊的废弃化肥厂,您知道咋走不?”
老头眼睛一亮,接烟的手快了不少:“那地方邪乎著呢,十年前炸死过仨人,后来就封了。你去干啥?”
“想捡点废铁。”刘向阳撒了个谎。
“別去!”老头压低声音,“去年有个流浪汉钻进去,就没出来。有人说是被蛇咬了,也有人说……撞见不乾净的东西了。”
刘向阳没接话,心里却更確定了——父亲的笔记本上画著硝酸銨的分子式,肯定跟这地方有关。谢过老头,挑著筐往回走,月亮掛在天上跟枚银幣似的,照亮了通往山坳的路。
五月初的一个傍晚,工头突然喊住他:“刘向阳,明天別来了,土方活干完了。”
“那……工钱?”他心里一紧。
“少不了你的。”工头数了七千块递过来,“四十天的,扣了两顿饭钱。”
刘向阳把钱揣进贴身的布袋,指尖能摸到纸幣边缘的毛刺。看著工地的灯火,心里头空落落的,跟这十九天是场梦似的,醒了手里攥著钱,却不知道下一站往哪走。
回到家,他把钱藏进床板下,跟之前的一千块摞在一起。布袋鼓鼓囊囊的,摸起来踏实。又往地里瞅了瞅,青菜长得绿油油的,玉米和水稻的苗也躥高了不少,总算没辜负这些天的汗珠子。
夜里躺在床上,听著窗外的虫鸣,刘向阳翻来覆去睡不著。工地的活没了,正好能去中江市转转。赵九的建材店,废弃的化肥厂……这些地方跟磁石似的,拉著他往真相跟前凑。
他摸出枕头下的铁盒,借著月光翻开父亲的笔记本。最后一页的硝酸銨分子式旁边,有行模糊的小字:“以彼之道,还施彼身。”
刘向阳的手指在这行字上蹭著,眼神慢慢硬起来。他知道,该离开刘家村了。这片土养了他,也藏了他太久,现在,该去城里討还那些欠帐了,必须得去弄件交通工具了。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