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向阳在田埂边撒了圈油菜籽,种子是种子站老头送的,黑点点的像细沙,他蹲在地上用手指扒拉著土埋进去,心里盘算著等后面长出菜薹,好歹能添口新鲜的。

锁院门时,他往墙角瞥了眼 —— 镰刀和锄头擦得鋥亮,靠在枣树下像两个沉默的哨兵。

刘向阳开始往青山镇去,过了老石桥,远远就听见 “哐当哐当” 的响声。高铁工地像个巨大的蜂巢,黄色的起重机举著钢铁臂膀,穿蓝工装的工人蚂蚁似的在轨道基上忙碌。刘向阳走到临时工登记处,铁皮房里的中年男人头也不抬:“姓名,年龄,干过体力活没?”

“刘向阳,三十,干过。” 他盯著对方手里的登记表,看见上面密密麻麻填著名字,大多是邻镇的农民。

男人扔给他件印著 “夏铁建设” 的橘红马甲:“一天一百八,早上六点到下午六点,管两顿饭。出了事自己负责,干就签字。”

刘向阳在表格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押。马甲上汗味刺鼻,他往身上套时,发现袖口磨破了洞,露出里面起球的旧毛衣。

工头把他分到土方组,跟著一群汉子往卡车里装碎石。铁杴比家里的锄头沉三倍,第一下铲下去,震得他虎口发麻。旁边一个络腮鬍看他笨拙,咧开嘴笑:“新来的?没吃过这苦吧?”

“还行。” 刘向阳咬著牙把碎石倒进车厢,粉尘呛得他直咳嗽。太阳升到头顶时,后背的汗把马甲浸得透湿,混著尘土结成硬块,脱下来像块板甲。

午饭是在工棚吃的,馒头硬得硌牙,白菜汤里飘著油星。刘向阳蹲在角落,看见有人从包里掏出醃萝卜,也跟著摸出自己带的咸菜 —— 是老王头给的,用酱油泡得发黑,咸得能下饭。

“听说没?赵麻子的建材店又发財了,这工地的水泥全是他送的。”两个工人坐在对面瞎侃,其中一个往嘴里塞著馒头,“他儿子赵鹏现在牛逼了,跟张副市长的外甥称兄道弟,在城里开著大奔呢。”

刘向阳捏馒头的手猛地一紧。赵麻子?赵九?赵鹏他爹?他赶紧竖起耳朵听。

“那老东西黑心得很,”另一个啐了口唾沫,“去年给中学盖楼,水泥里掺沙子,照样有人签字验收。还不是仗著他儿子能搭上关係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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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声点!”先前的人往四周瞅了瞅,“別命了?赵麻子的人在工地盯著呢。”

刘向阳低下头,假装专心啃馒头,心里头跟烧开水似的翻腾。赵九的建材店……父母留下的信里提过,当年就是这老东西突然发了財,开起了店。他悄悄把这名字刻在心里,跟埋下颗钉子似的。

收工后,別人都往镇上的出租屋钻,刘向阳却往刘家村赶。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,路过水渠时,他掬了捧水洗脸,水里的人影眼窝深陷,下巴上的胡茬跟野草似的。

到家时天已经擦黑。他先往地里跑了趟,田埂上的青菜籽没动静,倒是墙角的野蒜冒出了绿芽。掐了一把,就著剩馒头煮了锅糊糊,坐在灶台前呼嚕呼嚕喝著,听见院里的大枣树“沙沙”响,像是有人跟他说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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