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蒙蒙亮,刘向阳就醒了。

屋里冷得像冰窖,他裹紧了从家里翻出来的旧被,还是挡不住从门缝钻进来的寒风。昨晚他没脱衣服,就和衣躺在木板床上,浑身骨头缝都透著疼。窗外传来鸡叫声,一声接著一声,把沉寂的村子叫醒了。

刘向阳坐起身,揉了揉发麻的腿。屋里光线依旧昏暗,他摸黑找到墙角的火柴,点燃了昨晚捡来的乾柴。火苗“噼啪”地舔著木柴,映得他脸上忽明忽暗,也终於驱散了些寒意。

他看著跳动的火焰,发了会儿呆。王婆婆说父母葬在乡下老家,可具体在哪儿,还得问村长。他记得村长姓李,是外地调来的,娶了刘家村的姑娘就在刘家村安家了,小时候见过几面,是个圆脸微胖的中年人,说话嗓门洪亮。

等天稍微亮透些,刘向阳拿起墙角的破脸盆,到院子里的压水井旁接了水。冰凉的水扑在脸上,冻得他一哆嗦,脑子却清醒了不少。他对著水面照了照,看到一张陌生的脸——眼角有细纹,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,眼神里的光比十年前沉了太多。

收拾妥当,他锁好门往村头走。村里的路坑坑洼洼,路边的田里还盖著层薄霜,这就是当地的白头霜,一般零度左右就会打这种霜,比下雪还冷,他们这一般下雪也就是雨夹雪,落下来就化成雨了。路过几户人家,院门大多关著,偶尔有老人坐在门槛上,看到他这个生面孔,都直勾勾地盯著看。

村头有间小卖部,是间水泥房,门口掛著块褪色的红布,上面用白漆写著“便民商店”。刘向阳走进去时,老板正趴在柜檯上打盹,听到动静抬起头,是个头髮白的老头。

“要点啥?”老头揉了揉眼睛,声音沙哑。

刘向阳扫了眼货架,上面摆著些零食、日用品,角落里堆著几捆火炮和纸钱。“给我来两掛火炮,三沓纸钱,还有香和蜡烛。”

老头站起身,慢悠悠地从角落里翻出东西。火炮是红色的,捆得整整齐齐;纸钱是黄色的,裁成了铜钱的样子;香是细长的线香,蜡烛是白杆红顶的。“一共五十六块。”

刘向阳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红票子递过去。老头给刘向阳找了钱之后,又从抽屉里拿出个塑胶袋,把东西一股脑装进去:“刚回来的?看著面生。”

“嗯,回来看亲戚。”刘向阳接过袋子,转身往外走。

“是老刘家的吧?”老头突然说。

刘向阳脚步一顿,回头看他。

老头嘆了口气:“你爸妈走那年,还是我帮著李村长抬的棺材。唉,好人没好报。”

刘向阳没说话,点点头,拎著袋子往村长家走。

村长家在村子中间,是栋两层的小楼,院墙是瓷砖砌的,比村里其他房子气派不少。刘向阳走到门口,看到院门关著,就抬手敲了敲铁门。

“谁啊?”里面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,接著门开了,走出个微胖的中年人,脸上带著笑,正是李村长。他

“是向阳啊!”李村长眼睛一亮,赶紧把门打开,“快进来快进来,外面冷。”

刘向阳摇摇头:“不了村长,我想麻烦您带我去我爸妈坟上看看。”他晃了晃手里的塑胶袋,“东西都买好了。”

李村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,点点头:“应该的。你等我换件衣服,这就带你去。”

没一会儿,李村长换了件毛绒的迷彩大衣出来出来,手里还拿著把铁锹。“走吧,你爸妈的坟在村西头的坡上,好几年没人去了,估计草都长疯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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